然而,和成千上万丧生的日军士兵对死亡者数量合理的估计在七万到八万之间,其中一部分死在战场上,更多的人死于艰苦的环境和疾病,以及为了支撑这场战争从日本经济中抽取的巨大财富和资源相比,文化领域的发展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如果无法攫取大量新土地,如此巨大的代价必定得不偿失,而秀吉的jūn_duì 没能达成上述目标。因此,日本人将秀吉野心勃勃的征服亚洲之战总结为另外一个词“龙头蛇尾之役”,即开始时雄图壮志,到头来两手空空。
朝鲜之役结束一年多以后,日本的和平岌岌可危。丰臣秀吉的继承人丰臣秀赖年仅五岁,而丰臣秀吉给他安排的“监护人”前田利家也于次年去世,德川家康再无强大掣肘。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整个日本上空,内战的两大阵营开始划定。
一方是德川家康,他被认为是后秀吉时代日本实力最强的大名,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因此实力更胜一筹。
支持德川的大名大多在东日本,德川自己的领地也在这里。参加过朝鲜之役的老将,如黑田长政、锅岛直茂、宗义智和对秀吉忠心不二的加藤清正加藤支持德川的例子,很好地说明了大名仅仅效忠于秀吉本人,因此在他死后迅速改换阵营。
另一方是反对德川的大名们的松散联盟,他们主要来自西日本,以五奉行之一的石田三成为首。同德川一样,石田也宣称自己只是为了维护秀吉的遗产,不过实际上他也怀着夺取统治权的个人野心。
支持他的大名包括以下几人:朝鲜之役中的重要人物宇喜多秀家,他是壬辰战争中侵朝日军名义上的总大将,也是五家老之一,曾发誓要保护秀赖;五家老中的另一位毛利辉元,他曾经指挥日本水军同李舜臣交过手;九州的基督教大名小西行长,他在两次入侵中均是先锋,参与谋划了停战期间的大部分外交骗局;泗川之战的胜利者岛津义弘,他割下了大量鼻子作为战利品;小早川秀秋,他是小早川隆景的养子,后者是在1593年的碧蹄馆之战中击败明军的九州大名。年迈的隆景死于1593年,享年六十五岁,没有子嗣。
关原合战以东军的胜利告终,战争结束后,发生了所谓的“日本史上最大规模的转封”,反对德川的八十七位大名的领地被没收,然后被赏赐给幸运选对阵营的大名。
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动乱中,丰臣秀吉之子秀赖没有被废黜。他保住了大阪城及其周边六十五万石的领地,虽然只有他的父亲留下来的三分之一,不过仍然是日本领地最大的大名之一。
德川家康知道,除掉这个孩子的时机还未成熟,日本人还没有忘记秀吉的权威。现在离太阁之死不过两年,如果选择在此时彻底颠覆丰臣家,那些刚刚向德川宣誓效忠的大名势必会生叛心,同盟必然瓦解,部分大名会选择站在秀赖一边。从取得关原合战的胜利到灭亡丰臣家,德川家康又耐心地等待了十四年。
与此同时,壬辰战争对朝鲜的影响比对日本还要大得多。战争期间,成千上万的朝鲜人因秀吉的侵略直接丧生,其中既有浴血疆场的战士,也有手无寸铁的平民。除此之外,战争导致大量人口流离失所,很多人死于接踵而至的饥馑和疾疫,再加上那些被掠为奴隶再也没能回家的人,朝鲜损失的人口很可能高达两百万,大约占全国总人口的20%。
日本人在第二次入侵时推行的焦土政策,以及农民弃田外逃的现象,给朝鲜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特别是南方的粮仓庆尚道和全罗道。朝鲜农田的损失率高达五分之四,这不仅意味着食物供给严重不足,也意味着政府税收收入大幅减少,而当时的政府急需税金重建国家。
朝鲜从未从这次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战争结束百年之后,它的耕地数量仍然没有恢复到战前水平。战争结束两百五十年后,曾经的王宫景福宫仍然是断壁残垣。
这种衰落又导致了另一个严重后果,即当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因为小冰河期的影响以及努尔哈赤自己作死的排斥汉人政策,后金开始出现严重的饥荒,于是后来不得不南下征服朝鲜——朝鲜一触即溃,被迫上贡,开始了既对大明称臣,又对后金称臣的“双端上贡”,国内水深火热、一团乱麻。
整个东北亚的局势,都被这场战争所影响,而且几乎全部都是消极影响。这显然不符合高务实的理想——他希望捏合这些力量用于对抗“西风东渐”。
如何让壬辰之战的消极影响尽可能降低,同时利用这场战争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才是高务实如家长般操心的真正原因所在。
不过,高务实担心自己的后手安排得晚了些,这却有些小看了高逸民,或者说小看了京华在辽东的力量。
高逸民是能带兵的人,他判断出既然前方曹簠大军刚过,努尔哈赤面对三面合围又不可能还留下多余的兵力在外晃荡,那么这一路追赶无疑就是安全的。
于是,高逸民在辽阳以高务实的命令带了三百家丁直奔抚顺关而出,追赶曹簠大军。
抚顺关虽然是边关,但现在是在大明朝,边境与后世的规矩可完全不同。简单的说就是女真人要入关很麻烦,需要很多手续,而明人要出关却很方便,几乎畅通无阻——毕竟关外的女真各国名义上都是大明的卫所,没理由我堂堂明人居然不能去。
寻常人都能出关,高逸民自然更不必说。三百骑丁在他的带领下扬雪如尘,沿着浑河河谷一路向东,在杨元尚未赶到之时便抵达了赫图阿拉城外。
算算时间,正是明军三将开会、高务实与刘馨纵论女真局势之时。
“报!”曹簠帐外响起传令亲兵的声音:“大帅,京华高参谋求见。”
曹簠一愣,问道:“哪位高参谋,可是逸民先生?”
外头答道:“是的,大帅。”
“逸民先生到哪了?”曹簠连忙站了起来,对戚金与麻承勋道:“逸民先生此时前来必有要事,我等且出帐一迎。”戚金、麻承勋欣然起身,虽曹簠一同出帐。
高逸民只是高务实的家丁,在京华辽东有些地位罢了,本不值得堂堂副总兵亲迎,但曹簠刚才其实已经说明了原因: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高逸民却来了,那必然是有要事。而且高逸民绝不会是主动要插手什么,只能是秉承高务实的命令而来。
既然是高司徒的信使甚至代表,那又岂能不迎?回头万一高逸民给高司徒的汇报中提一句他曹某人傲慢无礼,高司徒会怎么看?那还了得!
一出帅帐,曹簠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道:“曹总戎别来无恙,逸民又来叨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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