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风略微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之前那年轻人,问道:“此是令郎?”
这索尔果似乎经常被问这个问题,微笑道:“正是犬子。”看那模样,应该是对自己这个儿子相当满意,甚至称得上自傲。
孙维风点了点头,道:“倒是生得雄壮。”原来他刚才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正是因为这年轻人比其父高了大半个头。
此时的女真人并不是以高大著称的,不能用后世“东北大汉”的习惯思维来看待,事实上眼下女真人的体格总体来说偏向于敦实——不高但结实。
索尔果的身材在女真人里头就算是略微偏高的了,而其子比他还高了大半个头,比起这舱门附近的其他女真人则差不多直接高了一个头出来,是以孙维风才会意外,并在索尔果肯定答复之后略夸了一句。
不过也仅止于此,孙维风这话说完只是稍稍一顿,便又问道:“听说贵使拒绝我方按规搜查,不知可有此事。”
索尔果坦然承认道:“确有此事。”
孙维风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略带寒意:“贵使若是倚上贡为凭,拒绝我天津港搜检,根据皇上去年所行圣旨,我港口护卫队有权认定贵使及其随从人等侵犯大明疆土……不知纳林布禄及布寨两位佥事可曾准允贵使这般行事,至于其所造成之一切后果,塔鲁木卫又是否已经准备承担?”
谁知索尔果却摇头道:“孙主管误会了,我等不能接受搜检与上贡无关。”
孙维风虽然听得有些意外,但脸色却是更坏了一些,冷然道:“哦?那意思就是说,是你个人不允许我方搜检?”他轻哼一声:“倘若如此,你是打算武力拒检?”
既然“与上贡无关”,孙维风便连“贵使”也懒得说,直接开始“你”了。
索尔果皱眉道:“孙主管也不知道此事?”
孙维风不知他所说何事,面上一时有些疑惑之色。索尔果朝他身边的港口护卫队看了一眼,面有难色,犹豫道:“孙主管能否借一步说话?”
孙维风身边的护卫队中队长立刻警觉起来,朝孙维风提醒道:“主管,小心有诈。”
摆了摆手,孙维风打量了索尔果一眼,又看了看他儿子,略一思索,忽然笑道:“有何不可?”
然后稍稍偏过头,对那中队长道:“规矩你是懂的,应该不用我多说。待会儿不论有什么意外,都不影响你们的差事,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中队长微微低头,但语气很肯定。
孙维风便不再和他多说,反而朝索尔果道:“进去说吧。”
索尔果点了点头,却对其子吩咐道:“还是原先的命令:除非你死,任何人不得进入。”
那年轻人微微抬起下巴,答道:“阿玛尽管放心。”
索尔果不再多言,朝孙维风伸手虚引:“孙主管,请。”
孙维风也不多说,抬脚便往舱内而去。这舱室并非只有一间,而是连着好多房间。
根据孙维风对京华制式武装运输舰的高度了解,这一段舱室是本舰最好的客舱兼货仓,通常而言如果没有重要客人,这些客舱是用来放置贵重货品乃至于金银的,而一旦舰上有贵客,则会临时该做专门的客舱,在港口出港前就换上高档家具等一应物品。
眼下这段舱室显然是做专门客舱所用,而且孙维风一进来便发现其余客舱的舱门都是开着的,只有最好的那间客舱,舱门紧闭,且毫无要打开的迹象。
孙维风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女真人要进贡某些珍奇异宝却担心我天津港会见财起意?真是笑话,我天津港什么宝贝没见过,岂会贪图你们那点东西!
但他马上又觉得不对,女真人或许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们既然是来上贡的使团,带了什么东西来上贡都是要提前报备的。换句话说,朝廷早就知道他们带来了什么贡品,既然如此,天津港怎么可能会敢见财起意——这等于是抢劫抢到皇上头上去了,那不是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孙维风暗暗盘算:莫非是他们打算倒腾一些私货,又不敢让我们知道?可是女真人能倒腾什么呀,顶破天也就是东珠、人参、貂皮之类,除非有成色极佳、个头极大的“东珠王”,否则我连多看一眼都没兴趣,至于这么神神叨叨?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孙维风更加诧异了。只见索尔果走到那间禁闭房门的舱室外轻轻敲了敲门,客客气气地道:“格格,来人是天津港主管,按理说应该是高司徒的心腹。”
这句话本身就有点古怪,但孙维风更诧异的还有两点:其一是“格格”这个说法,这不是女真各部贝勒的姐妹或者女儿才有的称号么?这女真使团是来加贡的,怎么会有个格格混在里头?
其二是索尔果的态度也比较奇怪,他对这位格格说话的时候,神态是“客气”,而不是恭敬。就好像……那不是他的主子一般。
孙维风一头雾水,但此时情况不明,他只好不动声色,既不主动发问,也不表现出任何惊讶。
此时,里头传出来一个动听的女声:“索尔果贝勒辛苦了,不过我听说按照汉人的规矩,女子出阁之前不能与他家的人见面。孙主管既然是他的心腹,想必我也不便见他,你请他回去吧。”
孙维风脸色顿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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