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的风格是什么风格?经常看似很大胆,但其实每一次都很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高务实是不会下注的。
这就让许国很奇怪了,你凭什么认为皇后就一定还会怀孕?难道皇上晚上去临幸谁,这也是你高求真帮他决定的不成?
还有,你这样帮着皇后,皇后就算感激你,那也得她真有儿子了才有意义,而且还得这个儿子顺利活到登基。但这都是没准的事,为何要放着一个现成的皇长子不去支持,却寄希望于未知呢?
总之,他觉得高务实的这个决定很“不高务实”。
但眼下的局面,他也改变不了,不仅改变不了,还得顺着高务实的意思来,否则他这个次辅就显得没有什么分量了——他必须保证实学派的大部分人和他意见一致,不论这个意见是大部分人附和他,还是他在附和大部分人。
至少在外人看来,大部分人和他意见一致,就相当于他还掌握着实学派的局面,毕竟他是现在实学派内部朝廷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万般无奈之下,许国对高务实的意见也表示了支持,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表示,按照大明朝的历史情况来看,这件事就算拖得过一时,也肯定拖不了太久,因为大明除了英宗两岁就被立为太子之外,孝宗也是六岁就成了太子,甚至今上做太子的时候也才八岁。
换句话说,许国认为这事顶多也就能拖个四年或者最多六年,皇后如果要产子,那也一定得在这之前才好。
这话倒是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毕竟储君不能长期虚悬,尤其是在皇帝有儿子的情况下。迟迟不立储,会让人担心他要效仿他那位修仙入魔的世宗爷爷。
高务实勉强压住了实学派内部的一次意见分裂,事态的后续发展倒也算是在他的预计之内——申时行第二天得到了皇帝的回复。
皇帝亲自朱批:皇后正当青春,朕何以立庶子为储?于情于理,俱不妥当。所请不允,无须再议。
申时行好像也很听劝,皇帝说无须再议,他就真的没有继续上疏了。
高务实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暂时算是过去了,谁知道次日又出了新问题:潘晟上疏,请立太子。
潘老爷子这个举动可把高务实搞懵了,虽说老潘是兼着礼部尚书的阁老,在内阁分管的也是礼部这一块,但以他老人家平时的风格,这种事显然不会跟皇帝对着干才对,这次究竟是吃错药了,还是他没仔细看皇帝对申时行的批复?
果不其然,皇帝对此表现得有些生气。以至于上午奏疏进司礼监,下午朱批就下来了,只有五个字:此事已有旨。
得,皇帝连道理都懒得重复一遍,直接说已经有旨——你要是没看见就自己去看,少来和朕叽叽歪歪。
按照过往的情况来看,潘晟这种性格的老油条见到这样的朱批之后,应该会老老实实下来,绝不会继续纠缠。
然而意外发生了,潘阁老在次日居然再次上疏,依然是请立太子。
这下皇帝就真的生气了,而且是不加掩饰地生气,回了朱批下来,直接学他祖宗的大白话:朕之前已经说过,立储之事要等皇后诞下嫡子,此事潘先生不必再请。
这道朱批下来,外廷难得的对潘老爷子出现了不少赞誉之词,大多认为潘老爷子虽然过去一直表现得唯唯诺诺,但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得住的,比如在这种事关国本的大事上,潘老爷子的立场就很坚定嘛!这可不就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但是更戏剧性的事情又来了,潘老爷子受到了外廷的鼓舞之后变得犹如吃了几斤钙片,骨头一下子硬了起来,翌日居然再次上疏,所请的事项依然是立太子!
不仅如此,潘老爷子还拿出了阁老们的最后一招:请辞。
这下子,可真是连高务实都惊呆了。
一贯“算计过甚”的他都有些想不明白,潘晟老爷子在搞什么名堂?你又不是个无法替代的人物,在内阁里头本身就是个做平衡的,现在对皇帝这么刚,难道是要政治自杀吗?
莫说高务实,连朱翊钧也被潘晟给闹糊涂了,拿到潘晟的第三封请立储君疏,朱翊钧甚至怀疑潘晟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和嘉靖末期的严嵩似的,脑子已经完全糊涂,甚至弄不懂皇帝想表达的意思了。
但不管潘晟是不是已经糊涂,他的举动都已经是在挑战皇帝的底线,朱翊钧认为自己不能不给个最直接的回应了。
于是这次朱翊钧没有再做任何解释,朱批之中在照例挽留潘晟为内阁阁臣的前提下,准许潘晟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言下之意就是,朕觉得你现在可能已经老糊涂了,就不要再直接管着一部,留在内阁好好做个泥菩萨也就是了。
不过出于尊重老臣的态度,朱翊钧还是在朱批中表示请潘晟推荐一位礼部尚书的继任者。当然,他同时也给内阁下达了手谕,让内阁准备一下,会推新一任礼部尚书。
高务实很想知道潘晟到底在干什么,他想来想去,觉得潘晟是不是发现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估计自己可能干不长了,于是打算在致仕之前捞个好名声?
不过,这个怀疑到第二天就烟消云散,因为潘晟推荐了徐学谟接任礼部尚书。
徐学谟又如何?
嗯,倒也不如何,只不过他是申时行的姻亲。
----------
感谢书友“胖得飞不动”、“单骑照碧心”的月票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