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诗芮的父亲被免职了。
吴父在这次大榕建工海外事件的一个关键环节中,检查里出了差错,和对方希腊工程的交接上面,也出现了极大的纰漏,被追溯责任,更可能进一步追究刑事责任。外表看来是这样,事实上很多人都了解,现在沐开一伙人在公司里搅风搅雨,弄得鸡犬不宁,在海外工程这个开出来的口子上面,撕开的裂缝太大了。
大榕建工多人都遭到了排挤,吴父正是徐建川系,这次可谓受到极大的削弱。
总公司因为这种内斗,人心惶惶,上下班其间很多人缄默不语,一些人面对面也没什么表情,现在是徐建川和沐开之间派系轧压严峻的时刻,很多看不清风向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和两系之间任何人表示出让旁人误解的亲和,都怕遭到旁带的牵连。
这种大型国企内部,斗争严峻至此,也是多年以来矛盾积累的必然,伴随着徐老爷子年龄,精力的减弱,对公司的控制力下降,也就凸现了出来,对老牌企业来说,更是严重,因为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陈疾顽病寄生。
正式被免职的当天,吴父回家心情不好,和吴诗芮母女争吵起来,当时闹得挺凶,大半栋楼都听得到这种争吵声。
而后吴诗芮就跑了出来,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三天。
吴母在这几天里面憔悴了许多,哪还有看上去贵妇的模样,已经报了警,郭小钟众人找上苏灿,要一起去找寻吴诗芮。
苏母曾珂赶忙让苏灿跟着他们去找一找,平时爱去的地方,可能去的地方,更有人害怕在这三天里面,吴诗芮会出什么事。
如果真的是会发生一些什么,这是所有人所不敢想象的,吴诗芮的确在大院子里从前是很多人暗中喜欢的标准女生,虽然有她本身有不少的缺点,傲慢,偏见,甚至强烈的虚荣心,可能说话还有一些尖锐,但是她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人生应该会有很好的方向和前途,那所花园式的大学正在前面等待着她。
但失踪三天,总归会让人觉得,这三天里面会有太多变数,乃至于那些许多只可能在报纸上出现的毁灭事件发生。
“苏灿,你什么时候过来啊,这边的朋友老早就来问了,很可能他们明后天就回去了”电话那头,林绉舞有些急促的问着。
他们朋友来蓉城这几天,约了苏灿不下三次,都被他推辞了,这让几个本来兴致勃勃远道而来的男女兴致都少了下去。
“抱歉,我这里有事,暂时还来不了,到时候再看吧。”那天杀到车管所的一台甲壳虫,一台宝马七系车,一看就知道是和苏灿这种人没什么共同点的人物。所以苏灿并不热心林绉舞等人所说的这众朋友见个面。而且他现在是当真有事。郭小钟,杨昭,赵鑫都四散去找人了,他还得在家里面等他们的电话。
“噢,那你忙着,没关系。”林绉舞语气里不免传来失望,挂上电话的时候,他那头传来一些男女不满的声音,“怎么又有事情,哎你这朋友也太大牌了吧,怎么着不愿跟我们一起玩啊?”
“算了算了,也不差他一个,不过来就算了,这下午没事,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喝茶去”
苏灿挂了电话没多久,铃声响了起来,接起,正是郭小钟打来的电话,上气不接下气,倒是掩饰不住惊喜。“找到了她!”
吴诗芮找到了,她躲在一个好朋友的家里面,那好朋友自是和她关系比较亲密,吴诗芮在她家的时候,她就已经接到过了打来询问的电话,都帮她隐瞒了,结果听说事情闹大了,也就不敢再瞒骗下去,只得实话和他们说了。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又安然无恙,苏灿和折返的郭小钟等人汇合过后,这才直奔吴诗芮朋友家确认。
对方单住的屋子里,吴诗芮正坐在沙发上,蜷着身子,一副矛盾的神情,不过一对眼睛倒是很肿。
“我们来的时候暂时没有告诉你父母,想来你自己回去,总是要好一些跟我们回家。”苏灿和一众人进入屋子,对她说道。
赵鑫,杨昭,郭小钟等人也纷纷附和,“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解决。”
吴诗芮摇摇头,“不想回去,别在这里假惺惺,张燕你很讨厌我吧,平时我说你穿着没味道,戳穿你买的东西是便宜货,现在看我这样,你很高兴吧!”
人群中一女生大感手足无措,“我,没有”虽然心里面的确看到吴诗芮这样有点快意,但是又有些怜悯,现在自然被吴诗芮的攻击姓刺得极为慌乱。
“杨昭你知道我初二为什么拒绝你?其实你比赵鑫更细心,长得更好看,而且数学也很好但是你记得你妈妈当初说的话吗?小学六年级我们一起放学,你妈妈叫你少和我这种家庭的人来往!杨昭我永远记得你妈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我的表情,她儿子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家情况确实比我们好又有什么了不起!”
赵鑫怔住,杨昭在旁边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大院都是看着吴诗芮一家慢慢发展上来的,以前吴诗芮家也在旧大院,属于要为生活发愁的家境,后来吴诗芮父亲在总公司一步一步得到爬升,家里面收入从最初的年薪六七千,逐步上升到一两万,三四万,到现在的五六万水准。
但幼时紧迫的家庭条件让她变得现实而虚荣,养成了她强势的自尊心。
而在她考上大学,十二年学习生涯都获得回报的时候,自己的家庭却遭到这样的变故,自己父亲这十几年的攀爬努力,却在一夕之间被免职,这一切的变化让人难以接受,就像是突然面前有很多东西,一下子就崩溃了。
家庭再次陷入极为困难的处境中,难道将回到从前住在旧大院的那样生活和曰子。
“郭小钟你一定很讨厌我吧!觉得我一贯看不起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很解气吧!”
郭小钟摇摇头,“你在乱说什么,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我们心里也不好过,你这样跑出去躲几天,不说你爸妈了,让我们都急死了。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用去管,也管不着,大学毕业拿了个好文凭,你的大学那么好,出来也能找个很好的工作了,还用你爸妈艹心吗?”
郭小钟突然转过身来,摇了摇苏灿的手臂,“苏灿,要不然你去跟你爸爸说一下,吴叔叔免职肯定是可以回旋的,我爸都说了,是公司上面有人针对吴叔叔,要整他,开得也是公司内部会议,根本不通过职工代表大会,这根本是有猫腻啊!”
苏灿有些悲哀的看着郭小钟,也不知道怎么说,郭父是公司里比较耿直的人,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很多时候也守不住心里话,总是得给自认为自己是知己的人交流,通过这种话能够从郭小钟的口里说出便知郭父其人太直。
最近总公司将有极大的调整,或许将是大榕建工近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人事变动,权力架构也将产生变革。
而郭父这种徐老太爷派,迟早也将是沐开,李玉河那类人要动土的对象。
而现在在大榕建工这种跻身蓉城首个百亿俱乐部国企的单位,这种巨大的内部变革,又岂是他可以左右,甚至于苏父苏理成可以左右的。
他不能够改变的东西很多,包括在这个暑假里面,这种突如其来的,将周围人生活摧毁得一塌糊涂的事件。
自己父亲如果事业生涯到此为止,母亲那边的蜀山文具一级经销商做得还不错,他还可以转为商路,且苏灿已经利用先知先觉抓住了很多东西,他们一家可以说不用担心生存生活问题。
最多偶尔自己父亲会怀缅这种耗费了他的青春和许多激情的工作生涯,这种情况苏灿在后世也见过,但至少现在父亲不用为自己一家人吃饭问题发愁。
但是其他人呢?
苏灿不是救世主,这种事情上他也无法介入,总不能拍胸脯大咧咧来一句“吴父吴母,不用担心,你们女儿我就包养了。”类似于此要遭雷的话。
生活是真实的,即便是无数人的生活在他面前破灭或者沦陷,事实上,和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想要找回自己过去的遗憾,想要享福,好好体味一下不曾享受人生的重生者,不是理想主义者和梦想家。
所以苏灿什么也没有说,他也没法说。
郭小钟看到苏灿没回答,就怕劝不动吴诗芮。
“郭小钟,你别胡说了。”反倒是吴诗芮笑了笑,打断了郭小钟的说话。
“我想明白了是我太任姓,让大家担心了。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大家别在意。”她并非就只会任姓胡闹,今趟对众人的攻击姓言语,只是心情恶劣封闭到极点的自我保护,将从前心头憋着的说不出口的话,一一爆发出来。
冷静下来之后,也就想明白许多了,而且这些事情就算是苏灿父亲在公司的地位,也难以去改变,就算可以改变,但是怎么可能为她们家付出相应的的代价。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些人只需要一两个决定,很多家庭的命运都将改变。现在的她,更需要在大学努力,毕业后为事业奋斗,不让父母多增加负担就好。
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七八个一路过来的朋友,有点感动的道,“我们一起回家。”
和众人返回的吴诗芮其母亲已经接到了消息,在大院等着,随后两母女抱头就哭
吴诗芮失踪事件至此告一段落。
夜幕下面,大榕建工的副总经理沐开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为了布局以及取得集团内部全盘博弈的胜利,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睡过好觉了,有时候闭上眼睛,总忍不住会睁开。
一想到未来,他就会忍不住一直睁着眼睛,要说有多么兴奋,也不见得,他也不是那种动辄会激动的岁数了,但就是睡不着觉,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无论用什么方式,这次他一定要登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