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伯洛戈最近很忙?”
“何止是很忙啊,简直就是秩序局的头号大忙人了。”
艾缪想了想,又补充道,“耐萨尼尔副局长算是退居二线了,霍尔特又在边陲疗养院内修养,所以这些麻烦事,都压在了伯洛戈的肩上。”
“你很担心他?”
“当然。”
艾缪回忆了一下伯洛戈的模样,他那疲惫的神情与时不时走神的目光。
“他……他已经忙的有些陌生了。”
“陌生?”
“嗯,陌生,有些不像他自己了,反而像是一台高效的血肉机器,脑袋里除了工作,就是责任,有时候看他那副样子,我都有些喘不上气,感觉自己就像在面对一团蓄满了暴雨的乌云。”
“听起来真糟啊。”
艾缪拿起饮品一饮而尽,接着叉起一块甜点,咬下一嘴奶油。
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但我又没有什么办法,伯洛戈身处这个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更何况,他其实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乐在其中吗?这我倒有听帕尔默讲过,他说伯洛戈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好像工作就是他的全部。”
洋洋洒洒讨论了大半后,艾缪放倒椅子,手里端着餐盘,把甜点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扭过头,看着和自己一样放倒椅子,半躺着休息的沃西琳,艾缪眼中多了几分好奇。
艾缪问,“你和帕尔默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当然了,”沃西琳闭目养神道,“说到底大家都是凡人,除非精神特别扭曲,需要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那种外,大家的情感历程都是蛮相似的,不是吗?”
艾缪细细地品味了一下沃西琳的话,她不确定伯洛戈这种算不算精神扭曲的,但粗略地一想,好像她们几个都算不上太正常的家伙。
算了,就算是工业制造,也要允许一定误差的存在,不是吗?
“讲讲看?”
艾缪眼神发亮,好奇起了沃西琳和帕尔默的爱情故事。
沃西琳来秩序局工作有段时间了,因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她没有和帕尔默同居在一起,而是住进了垦室的员工宿舍,也因此,除了工作时间外,沃西琳经常和艾缪凑在一起,随便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消磨着无聊的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先前帕尔默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沃西琳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她没有帕尔默那种奇特的天赋,对于帕尔默而言,仿佛无论多么糟糕的事,都能被他以一种讲笑话的方式,轻松地阐述出来。
帕尔默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随时随地都能给人带来莫名的欢乐。
“嗯……”
艾缪回忆了一下,关于帕尔默的爱情故事,她确实记得不少,但比起那是真实经历,艾缪更宁愿去相信,这是帕尔默故意逗大家笑,所讲的笑话。
不,那不是笑话,是实打实的事实。
“反正,我就是用了一些小手段,和帕尔默订婚了嘛,”沃西琳露出狡黠的笑意,仿佛一切都被她掌握在手中,“除了举行婚礼外,各种事实上的问题,我都已经解决了,就算帕尔默想跑也跑不掉了。”
沃西琳说着,翻了翻手掌,只见她的无名指上突然多出了一枚银戒,微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这是?”
沃西琳神神秘秘道,“结婚戒指。”
“哈?”
艾缪呆滞住了,片刻迟钝后,她连连说道,“可是……我没见过帕尔默戴过啊。”
“哦,他那个也在我这,”沃西琳又翻了一下手掌,掌心多了一个大一号的银戒,“当时订婚的时候,他不是没在场嘛,我就帮他收着了。”
沃西琳的笑意逐渐变得阴险了起来,“看吧,这就是万全之策。”
艾缪坐直了身子,她看待沃西琳的眼神完全变了,就像重新认识她一般,眼中唯有敬佩。
“这也不能怪我啊,”沃西琳解释了起来,“帕尔默这家伙一走就是好久,鬼知道他会不会在外面有新欢,虽然说,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但也要做好所有可能的准备,对吧?”
“对的,”艾缪点点头,类似的话,她在伯洛戈那听到过,“应对所有的可能,这就是专业人士。”
“没错,专业人士。”
沃西琳说着也坐直了身子,她就像知晓艾缪的所有烦恼般,伸手搭在艾缪的肩膀上,问询道,“你是感到不安吗?关于你和伯洛戈之间的纽带。”
艾缪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我从不会怀疑伯洛戈,但……”
“我知道,我知道,”作为经历过的人,沃西琳很理解艾缪此时的心情,“我也相信帕尔默,也从不怀疑我和他之间的情感,你也是如此,你无比坚信你们之间的联系,是刀剑、时间都无法劈断的。
但是!但是!”
沃西琳连连强调了几句“但是”,继续说道,“但是,就算再怎么坚信,有些时候,当我们情绪低落时,陷入悲伤时,也难免会产生些许的怀疑,怀疑纽带的紧固,怀疑自己情感的真实。”
“嗯。”
艾缪小声应和着,沃西琳的话让她想起了以前,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艾缪的记忆里是如此地淡薄,现在回忆起来,就仿佛是梦境一样。
时轴乱序的终局里,艾缪和伯洛戈的联系已经是如此紧密了,但伯洛戈还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赢得了艾缪最终的信任。
“所以啊,有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再怎么紧密的联系,也会时不时地产生怀疑,以至于,我们渴望有那么一种信任仪式,只要达成了这一信任仪式,就可以绝对地信任彼此,再也不被怀疑困扰。
哪怕这个仪式,本质上没有任何约束力。”
艾缪品味着沃西琳的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是在指婚姻吗?”
“不不不,婚姻只是世俗意义下、信任仪式的一种,”沃西琳仔细地讲解道,“一种信任的、契约行为的一部分。”
“这听起来有些蠢,”艾缪想了想,“只需要一个毫无约束力的信任仪式,双方就会彼此信任,绝不抛弃,感觉就像两个愚笨的家伙,利用信任仪式这一理由,来让自己的盲目信任变得合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