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必再作战了。
傲慢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歇斯底里的奋战,也没有殊死反抗,赛宗就那么乖乖地待在原地,引颈就戮,将自身的权柄与原罪拱手相让,塞缪尔则在赛宗的献身下,于长眠中,一声不响地一并离去。
任何魔鬼都难以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就连傲慢也是如此,就像生活在山洞中的愚昧之人们,不敢相信辽阔群星的存在,身负原罪的他们,也无法理解美德的意义。
傲慢质问着,“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向赛宗开出了足够的价码。”
利维坦不急于消化暴怒的原罪与权柄,他们不会消失,也不会凭空生成,只会在各个意志间转移。
“一个足够到,让赛宗甘愿赴死的价码?”
傲慢大笑了起来,这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谎言,可他心底又深深地知晓,这是事实。
那该是何等的价码,而利维坦又在阴谋着些什么呢?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魔鬼间的纷争,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利维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第一位玩家出局了。”
利维坦朝着傲慢大步走来,“而你,我的亲爱的血亲,你将成为第二位出局者。”
傲慢的身影迅速膨胀了起来,化作巨山般的漆黑焦油,纯粹黑暗的邪异疯嚣之物,无情地展现着自我原罪的可怖。
“你我之间的胜负可不一定啊。”
傲慢的声音轰隆如雷鸣,他不觉得利维坦能战胜自己,即便利维坦已经拿到暴怒的力量,他仍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至于利维坦本身的力量,更无法和傲慢比较了。
一直以来,傲慢都是原罪之首,只是破晓战争的重创,令他直到今日才缓过气来。
“我知道,仅凭我确实很难杀死你,”利维坦停了下来,张开双手,“所以为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朦胧的雪尘中,脚步声渐起,而后一个清晰的身影走出雪尘,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提着利剑。
“这位是艾伯特·阿尔弗雷多,”利维坦抬手介绍着,“他的名字你可能觉得比较陌生,但他是秩序局的创始者、初代局长。”
“说来,我也应该算是秩序局的创始人之一,毕竟在圣城之陨后,秩序局的建立使用了很多我的遗产,而且在我变成这副模样前,是我与艾伯特搭建起了秩序局的雏形,开始了这长达数十年的计划。”
利维坦声音里带起了笑意,“哦,对了,他还是我的选中者。”
焦油的蠕动忽然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定格住了傲慢,见到这般情景,利维坦哈哈大笑,肆意嘲讽着。
“看样子我骗到了你啊,感觉如何?”
傲慢不可置信地看着艾伯
特,接着又看向利维坦,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伯洛戈是利维坦的选中者,就连伯洛戈自己也深信不疑。
“那……伯洛戈呢?”
傲慢茫然地发问道,“他到底是什么?”
“嗯?他什么都不是,”利维坦诚恳地回答道,“他只是一个赌注。”
“好了好了。”
利维坦用力地拍拍手,打断了彼此的谈话,揭开金色的面罩,漆黑蠕动的身影从宇航服里钻了出来,不断地膨胀,直到如傲慢一样高大。
“对了,还有一位朋友我没来得及介绍。”
鱼群游弋在艾伯特的身边,每当它们试图靠近他时,就像撞到某种无形之物般,被用力格开,更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出现在艾伯特身后。
傲慢迷茫了几秒,紧接着他意识到,声音是假的,这些身影也是假的,它们都是某种幻觉,一种认知扭曲,待迷雾散去,缭绕的雪尘安宁下来,他看到了。
刹那间,许多不解之谜与诡异之事,在傲慢的心中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为什么秩序局总能占据先机,为什么决策室总是那样无所不能,为什么他们对魔鬼如此了解,每一击都正中要害……
傲慢失态地怒吼道,“利维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漆黑的身影笑了起来,“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诛杀魔鬼,掠夺所有的权柄与原罪。”
“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是……我不打算成为那诸恶之首。”
声音逐渐低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这不该是魔鬼的胜利,而应当是人类的胜利。”
唯有人类,才能战胜这一切。
他接着抬起手,指正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并不喜欢利维坦这个称呼,虽然说,这个名字确实可以代表我。”
“现在,在这个神圣的时刻,源自于我心底那卑劣的虚荣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用我的另一个、凡性的名字来称呼我。”
他说道,“希尔。”
莫大的恐惧在傲慢的心底升腾,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疯嚣邪异的存在,早已不再是他那位熟悉的血亲,而是另一头可怖的幽魂。
那是自圣城之陨时的复仇,跨越百年的阴谋。
“所罗门王·希尔。”
庞大的血肉蠕动着破雪而至,臃肿的身体上裹挟着复杂的机械结构与密布的线缆,畸形的肢体像枝干一般,肆意延伸生长,黏腻的表面上挂着一扇又一扇的面具。
随着它的前进,面具下映起辉光,仿佛无数的幽魂就此苏醒,它们齐齐高呼,呼唤着神圣的胜利。
此世祸恶·万众一者。
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