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文究竟投出了多少的点数。
……
一股股寒意侵袭着身体,疲惫与困意一并影响着精神,厄文翻了个身,更加用力地裹紧毛毯,盖过头顶,像是藏身于裹尸袋一样。
诡谲奇异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他梦见了轰隆前进的列车,也梦到了嗜血疯狂的怪物,他还梦到了蔚蓝的大海,以及在鲸歌中、摘下虚伪面纱的女人。
厄文在睡梦中惊醒,勐地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浑身的寒意变得清晰起来,渗入骨髓。
浑噩的意志愣了一阵,紧接着记忆如海潮般冲刷着厄文的脑海,他意识到那不是梦,而是先前发生过的事实。
经过三十三年的追逐,厄文再次回到了那列列车上,但在列车上等待他的,并非是记忆里熟悉的那个身影,而是欢欲的魔鬼。
厄文从地上坐了起来,靠在书架旁,他记得自己许愿逃离那场游戏,睁开眼,一切也如他所愿的那样,他回到了雏菊城堡,回到了这熟悉的大书库内。
紧追自己的危机终于消散了,高度集中的精神与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厄文整个人就像散架了般,瘫在了原地。
这一刻他终于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情绪了,复杂、难以描述的情绪在厄文的心底升起,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难过,也可能是在失望……即便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情绪他也是头一次体会到。
厄文告戒自己,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可当这一切结束时,厄文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但他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因为这就是事实,不容争辩与拒绝。
他努力清空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样子其他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家里,按照伯洛戈他们的性格,说不定他们已经整备完毕,准备来寻找自己。
厄文从诺伦的口中听闻过秩序局的行事风格,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样知晓超凡世界的人,更不要说自己还准备把这一切写成书。
但厄文觉得伯洛戈他们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更多的则像自己的编辑一样,提出没完没了的审核标准,然后才允许自己的书出版。
厄文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他试着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来让忘记阿斯莫德、辛德瑞拉,还有……还有……
“该死的!”
厄文挥拳,勐砸着桌面,没人能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理智,这一刻厄文也有些承受不住,选择释放起了情绪。
高涨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可能是厄文过于疲惫了,就连怒火悲伤,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厄文注意到了工作台旁的一堆手稿,他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自己在欢乐园内,记述游戏时所写下的记录。
这些纸页证明着欢乐园的真实性,厄文直勾勾地盯着纸页,然后他拿起自己的初稿,空白的纸页插进打字机内。
厄文因生活的孤僻,他的情绪很少有什么激烈的起伏,而当这样的起伏降临时,他往往会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
自己的新书还没有趋近于完美,厄文还不能停下,他将所有的情绪灌注于指尖的按键,一个又一个新鲜的油墨字符敲击在空白的纸页上。
厄文按照自己书中的世界观,对所经历的故事进行稍加修改。他很擅长这么做,就像说谎一样,稍微修改一些细节,故事便会面目全非。
“《夜幕猎人》的故事是一直以来都是真实的,而我只是纪实书写而已。
在魔怪之王的力量下,我与其他的猎人们被卷入了一场虚幻的游戏之中,我在那场游戏里再次见到了她,她如我记忆里的那样美好……”
厄文不知疲惫地敲打着按键,不知不觉中他的指甲因疲惫与施力,逐渐开裂,鲜血沿着指尖流淌,渗进了打字机中,很快打印的油墨文字也带上了血色,而这一切厄文都没有注意到。
他仿佛着魔了般,眼中只剩下了自己的故事,直到某个瞬间,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意。
厄文勐地转过头,他什么都没看到,紧接着他注意到自己的视野里多了什么,放在一旁初稿的纸页微微凸起,有什么东西被压在。
时间犹如定格了般,厄文低声呢喃着听不懂的话,然后鬼使神差地抓起骰子,紧接着手掌像是失控了一样,丧失了所有的力气,骰子被拿起一半便从指间脱落。
伴随着叮当的声响,十二面骰子翻滚了几下,静静地躺进了阴影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