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穿透了茂密的树群,又越过了一望无际的旷野,落在轰隆的火车上,从狭窄的窗帘缝隙中,照在伯洛戈的脸上。
阵阵暖意抚摸着伯洛戈的脸颊,令他从沉睡里苏醒,缓缓地睁开眼,伯洛戈呆滞了几秒,然后用力地眨眼,双手使劲揉捏着自己的脸庞,像是要搓掉凝固在其上的坚冰。
伯洛戈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都僵的不行,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原地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其他人还在熟睡,也可能是醒了,但不愿出来。
昨夜事件结束后,伯洛戈让杜瓦去自己的房间睡觉,而伯洛戈则负责守夜……其实没什么好守夜的,有列比乌斯在,以他那强大的以太感知,少有人能无声地靠近这里。
即便如此,伯洛戈还是固执地留下,在这里静坐了一夜,沉思冥想。
据尤丽尔所言,为了此次行动,外勤部派遣了数支行动组,鸦巢配合地散布了诸多的欺诈情报。
很显然,昨夜的袭击便是欺诈情报成功了,目前暂不清楚纵歌乐团是如何知晓秩序局的动向,至少在抵达自由港前,伯洛戈一行人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其它事件了。
真的如此吗?
伯洛戈一闭上眼,就想到了那扇染血破碎的小窗。
巡视了整列火车后,伯洛戈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就连之前嗅到的衰败气息,也早已烟消云散。
没有恶魔、没有敌对凝华者、没有任何异常情报,可伯洛戈就是放不下心来。
战斗集中爆发在车尾,就连恶魔们也是死在了这片区域里,可在更远的几节车厢内,却疑似爆发过战斗。
脱离队伍的恶魔?
倒有一定的可能,恶魔完全被饥饿感支配,少有理智清醒的时刻,难以服从命令,为了满足饥饿感,去袭击昏迷的乘客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后……有人杀死了恶魔。
对方一定很了解恶魔这一存在,也知晓他们与普通人们的区别,在战斗后,他还特意处理起了现场。
伯洛戈反复地巡查下,什么也没有发觉,是对方的阶位高于自己吗?这样的话列比乌斯不可能没有察觉,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对方是普通人,有能力狩猎恶魔的普通人。
别人听起来可能倍感意外,但伯洛戈觉得这没什么,在成为凝华者之前,伯洛戈就具备着狩猎恶魔的能力。
不……对方可能要比伯洛戈优秀上一些,伯洛戈具备着不死之身,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但对方只是肉体凡胎,每一次与恶魔的搏斗,都有身死的可能。
这需要非凡的勇气。
“早上好,伯洛戈。”
艾缪推开门,对伯洛戈打着招呼,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到伯洛戈身旁坐下。
因为能做梦,艾缪很喜欢睡觉,错乱的梦境对于理智的机械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尝试多少次都不觉得厌烦。
清醒了几分后,艾缪接着问道,“没睡好吗?我就说你该让那个杜瓦睡在椅子上……”
“没什么,”伯洛戈摇摇头,“只是在想一些事。”
伯洛戈目光在一节节的车厢间穿梭,这列火车上,除了伯洛戈他们之外,还有那么一个具备着狩猎恶魔的普通人,也因对方是普通人,伯洛戈一时间居然没有能力找出对方。
算了。
伯洛戈在心底低语着,现在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搜寻第十组、夺回原初之物,不能将精力分担于这些未知事件上。
拉开窗帘,明亮的光芒映入眼中,驱散了车厢内的阴霾,伯洛戈还要在火车上度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
“所以你到底是谁?”
清晨,餐厅车厢内,女孩嘴里塞满了食物,声音含糊不清道。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厄文低声,不愿打破餐厅的安静,刚说完,厄文表情一阵抽搐,拿起纸巾,打了个一个响亮的喷嚏。
女孩坐在对面,笑个没完。
厄文皱起眉头,一看到女孩,他心底就产生没完没了的荒诞感。
昨夜刚经历了与恶魔的生死厮杀,厄文当着她的面,以残暴的手段干掉了三头恶魔,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尖叫不止,而她却只是吐了吐……这还单纯是生理上的反应,心理上这家伙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对,一点问题没有,才有大问题啊。
女孩的心理素质简直强到变态,一想到在搏斗中,女孩那几次关键性的救场,厄文就感到一阵恍惚,自己到底遇到了个什么东西,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吗?
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这么强吗?而且心态还这么棒?
遭遇凝华者后,女孩盖着自己的大衣,还就这么从容地睡着了,女孩的睡眠质量非常棒,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至于厄文……
厄文半夜冷醒好几次,几次想把大衣拿回来,都想想算了,然后现在厄文疑似感冒了。
果然还是老了啊,记得自己年轻时,在海上泳了一夜,爬上岸依旧生龙活虎。
“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女孩将食物咽了下去,一脸兴奋地搓搓手,“退休杀手?”
“然后那些人是你的仇家?复仇戏码?”
“闭嘴,”为了堵住女孩的嘴,厄文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匀给女孩,“吃完我的饭,我们就分道扬镳。”
厄文喜欢独处,无论何时都是如此,他已经孤零零地活了很长时间,即便在旅途上遇到什么有趣的人,在同行了一段时间后,厄文都会主动离开。
厄文不喜欢分别,所以在产生难以割舍的情绪前,他都会先行告退。
“分别?”女孩用力地摇摇头,“不不不,你也看到我们之间的配合了,简直是完美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