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在艾格隆身边的欢呼并没有持续多久,遵照他的命令,这支jūn_duì 很快打扫完了战场,开始就地开始准备午餐。
在午餐完毕之后,他们顾不得洗去身上的烟尘和血腥,立刻踏上了回返纳夫帕克托斯的道路。
以劣势兵力击溃了当面之敌,他们刚才获得的胜利,是明确无疑的;但是这并没有意味着他们就此获得了整个战役的胜利,因为纳夫帕克托斯那边,还有一场殊死搏斗没有结束。
相比于前天刚刚离开纳夫帕克托斯时的场面,这支jūn_duì 此刻的军容要显得狼狈许多——不少人的军服上布满了污痕甚至破洞,军旗上也布满了烟尘污秽,但是他们的步伐却比之前更加有力也更加轻快。
古堡会战的胜利,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心理激励,他们以无比的自信踏上了回师的路,每个人都坚信,当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将会以和在这边一样的勇猛踏平对手,谁也不不愿意放慢脚步,让已经到手的胜利蒙上阴影。
当然,在踏上回师的征途前,艾格隆没有忘记派出几位骑马的信使,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纳夫帕克托斯报捷,鼓舞还在那里坚持的安德烈-达武,再坚持最后一点时间。
就这样,除了被留下的极少数人之外,整支jūn_duì 踏上了归途,他们带着无比的信心和决心,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回荡在丘陵之间的风,犹如战神的号角,催促着他们去摘取最后的胜利。
而在此时的纳夫帕克托斯,气氛却绝没有这么轻松。
在安德烈-达武的指挥下,这里的守军刚刚击退了敌军又一次冲击。
战神在这里夸耀武勇,死神则在这里收割灵魂。
在他们的阵线内外,留下了多具分属于两支jūn_duì 的尸体,而那些曾经漂亮的建筑,在炮火的摧残下,大多数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带着血腥和火药气味的烟雾,弥漫在这座小小港口的各个角落,而堡垒和壕沟边到处散落的尸首,无比真实地诉说了这里发生的惨烈景象。
唯有大海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湛蓝瑰丽,无视了又一场发生在它面前的厮杀惨剧,以柔缓但坚定的涛声,记录着历史的钟鸣。
被艾格隆委以重任的安德烈-达武,此时当然听不到这些海涛声,他的全部精力,都已经放在了自己面对的敌军身上。
在这两天来,他以大无畏的勇气和坚定而炽烈的意志力,率领自己的部下,坚守着这座小小的港口城市。
此时他的状态并不好,之前两天里,他带领着自己的部下,以这里本来就有的少数堡垒据点作为支撑,再借助临时构筑的工事,击退了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敌军的十几次进攻,而就在刚才,他刚刚又打退了对方最新一轮的冲击。
虽说他是守军的指挥官,但是他的指挥部离前线也不过几百米距离,有时候在情势最危险的时候还要亲自带人走上前线最为危险的地段,与敌军展开厮杀,以自己的勇敢无畏作为表率,激励守军的士气。
在他的带领下,虽然纳夫帕克托斯一直看起来像是岌岌可危,但是却一直都还掌握在陛下的手里,犹如是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小树,虽然已经被暴烈的风压得弯折,但是却坚韧地钉在大地上,不肯屈服于暴虐的意志。
安德烈-达武此时顾不得庆幸自己刚刚又顶住了一次煎熬,他借助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阵线,集中自己全部的脑力来判断下一次进攻将会来自于何时、来自于哪里。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熟悉他的人恐怕已经认不出他了——这个时常保持着洁净、注意仪容的青年,此时身上的军服却已经布满了灰尘,日常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已经胡子拉碴,而且有些地方已经被熏得黝黑。
这样子看起来确实狼狈,但是只要看着他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散发出来的不屈光芒,他的朋友们依旧可以认出这个充满了志气和骄傲的青年人。
而他的副手埃德蒙-唐泰斯,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同样沾满了灰尘,这两天他和安德烈一样,身先士卒,抵抗敌军的进攻。
在这两天当中,他们两个和他们的部下一起,坚决地抵抗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从没有一刻软弱过。
在战斗持续的时间里,安德烈-达武的全部心神都已经放在了两军厮杀当中,无暇考虑别的问题;而在此刻,在战斗刚刚结束的间隙里,安德烈-达武终于有余力再去为其他问题牵肠挂肚了。
他所牵挂的问题只有那一个——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在陛下带领主力前去迎击敌军之后,他不断地送信给陛下,报告自己这边的情况,同时也不断地收到从陛下那里传达的消息。
根据他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陛下已经同敌军遭遇,即将在今天早晨与之发动决战,而直到此时他没有收到任何新的消息。
不过他有百倍的信心,因为他相信陛下一定能够获得胜利,然后回师来解除这里的危机。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继续坚守在这里,然后等待。
趁着战斗的间隙,他带着副手爱德蒙-唐泰斯在各处巡视,安抚疲惫的部下。
两个人无视了零星的炮火,在蓝天碧海之下行走着。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为了舒缓彼此的压力,他们还聊了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陛下现在一定已经赶跑敌人了。”安德烈-达武站在防波堤旁边,注视着面前湛蓝的海洋。“他现在一定在回师向我们这边赶来。”
“我也深信如此。”埃德蒙-唐泰斯重重点了点头,“等到他回来,他一定会重重嘉奖您的,是您用自己的勇敢和坚定,让他的计划得以实现。”
“您也同样如此。”安德烈-达武回答。
接着,他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笑了起来,“而且嘉奖名单上您肯定是第一名,因为您是基督山伯爵,是陛下亲封的贵族,照理说来您的地位应该比我更加高才对……”
他的调侃,让埃德蒙-唐泰斯略微有些尴尬。
虽然拥有达武这个姓氏,但安德烈是达武元帅的侄子,并非元帅的继承人,所以身上并没有任何爵位头衔,仅仅是一个追随者而已——所以如果细究起来,已经被封为伯爵的埃德蒙-唐泰斯,他的地位确实比安德烈要高。
“您是主将,是陛下的亲卫队长,我怎么能跟您比呢?若这次战役成功完结,那您的功绩必然在我之上。”埃德蒙-唐泰斯尴尬地笑了起来,“而且,以您的忠心和功劳,若是陛下成就大业,他一定会给予您最高的荣誉封赠,无论是公爵还是亲王,您都配得上。”
虽然他的话有刻意恭维的成分,但是大体上也接近事实,若陛下重返皇座,以安德烈-达武的亲信地位和鞍前马后的功劳,必然会得到这样的奖赏。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您不用当真……我效忠陛下是因为这是我的天职,而不是为了什么爵位或者荣华富贵。”安德烈-达武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当然,虽则我一片赤诚,不求任何回报地追随陛下,不过……若有一天能位列王公,那也是值得世代铭记的荣耀,想必一定能够告慰我父亲和叔父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