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利亚神父今晚彻夜难眠,他一直都在紧张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义子回来,告诉他最终的结果。
他为这个宝藏已经魂牵梦萦几十年了,虽然他无比相信宝藏一定躺在那里,但是心底里总免不了偶尔会有些怀疑。
如今就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那只是一片空地”的结果。
就在他的心情焦躁到极点的时候,门重新被打开了,接着,他的义子爱德蒙-唐泰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我的孩子……?”老神父的喜悦只过了半秒钟,就被惊恐所替代了。
“上帝啊!”
他分明看到,爱德蒙-唐泰斯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正好就是岛上的主人和他的女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只需要看这么一眼,老神父的心情就顿时沦落到谷底。
“这是怎么回事?”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期盼那渺茫的侥幸,只希望爱德蒙是因为违反规定乱跑所以在找到宝藏之前被抓回来了。
“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艾格隆回答,然后走到了神父所躺的床旁边。
而爱德蒙-唐泰斯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绝望的眼神。
神父一切都明白了。
宝藏确实存在,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抢先拿走了。
悲痛和绝望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精力,他只感觉自己连呼吸的力量都快要失去了。
“好吧,上帝,您干得漂亮!我这一辈子算是被您折腾完了!”他喃喃感叹。
说来奇怪,明明是这么凄惨的时刻,他却没有多少愤怒。
那笔巨额的财富被人抢走了,但是同时却也说明宝藏确实存在,只是自己落后了一步而已。
至少,他这一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一想到这里,他反倒坦然了起来。
“陛下,我真的很遗憾自己第一次觐见到您,是以这么失礼的方式。”接着,他勉强自己挣扎着身体,然后靠着靠背半躺在床上,接着向少年人躬下身来致敬,“很抱歉,我们极大地冒犯到了您,但是我们事前并不知道您已经找到了宝藏……好吧,这并不能抵偿我的过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您无论怎么处置我都行,我只请您放过爱德蒙,他只是被我蛊惑了而已。”
艾格隆没想到,神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而且满不在乎地把一切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确实有那种见过大世面的风度。
“您有兴趣听听故事吗?”神父镇定地看向艾格隆。“我想跟您讲讲我是怎么得知这份宝藏的。”
“今晚还有不少时间。”艾格隆点了点头,“请说吧。”
接着,神父将自己之前为斯帕达家族的后裔服务,蒙受斯帕达伯爵照顾,伯爵临死前将手稿和家族的文件都赠送给他,他是怎么无意当中发现了斯帕达红衣主教的遗嘱……一桩桩一件件,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少年人。
“这就是我一生的秘密了。”说完之后,年迈的神父苦笑着叹息了一声,“回头一看,宝藏对我来说也许是个诅咒,它诱惑着我,然后吸干了我的人生。”
接着,他又看向了少年人,“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我能够向您祈求一次临终的安慰吗?不需要别的,我就想问一个问题。”
艾格隆心里大概也明白他想要问什么。
“您请问吧。”他轻轻点了点头。
“您是怎么得知这份宝藏的?”神父果然问了出来,“我以为只有我掌握着斯帕达家族的秘密。毕竟斯帕达伯爵临终时把文件都给了我。”
从他的神情来看,如果他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心安,怕是死都没法瞑目吧。
“我是从我父亲那里得到这个秘密的。”艾格隆平淡地回答,“他当年率军横扫半个意大利,需要巨额的军费支出,法兰西共和国那时候经济濒临崩溃,哪有额外的资金来支持他的jūn_duì ?所以他只能到处从意大利人手中抢钱,包括发掘那些未知的宝库。他有一个庞大的秘密团队,专门负责从故纸堆当中查阅那些历史宝库的信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确实物有所值,他靠着这群人在意大利搞到了一大笔钱,供养了他的jūn_duì 。
基督山岛上的宝藏,就是他们从博尔吉亚家族的那位亚历山大六世教皇陛下留下的文件、以及斯帕达家族的历史文件当中推断出来的。可惜他们不知道具体地点,还没来得及发掘帝国就覆灭了,只能把这个秘密流传到我这里,我上了岛以后,带着夏奈尔发掘了出来,作为帝国复辟的资金所用。对了……我想,他们参考的文件里,有一些应该是您被抓以后没收的斯帕达家族文件吧。”
神父静静地听着艾格隆的解说。
艾格隆一直注视着神父的表情,他发现对方意外地能接受这个解释——这也不奇怪,神父是意大利人,他是亲眼见过拿破仑是怎么想办法榨干北意大利每一滴油水的。
而且神父因为参与了某个政治阴谋被法国jūn_duì 抓了起来,他的文件和藏书自然也都被法国人全部没收,所以落到了有心人手里也非常正常。
况且,比起“我是穿越者所以我知道”来,艾格隆编造的解释显然更加可信一点吧。
“可怜的意大利,一定是你的yín_luàn 和堕落让上帝发了怒,所以祂惩罚你永世遭受劫难!”沉默了片刻之后,神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几百年来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轮番蹂躏你,你只能匍匐在地忍受这一切痛苦,眼睁睁看着他们抢走你辛苦积攒的一切!”
神父的叹息充满了悲伤,他不仅仅在为自己哀痛,也在为祖国哀痛——他正是因为想要谋求意大利统一,参与了政治阴谋,所以被拿破仑的警察抓进牢房里的啊。
“您对国家的热爱真让我感动。”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赞许了对方,“但是先生,我们先讨论现实问题吧。”
“现实!现实还跟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有什么关系呢。”神父苦笑着回答。
然后,他大度地摊开了手,“事已至此,我随便您怎么处置,不过请您原谅我可怜的孩子爱德蒙——”
他又看向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爱德蒙-唐泰斯,“这个孩子是我生平见过的最诚实、最热忱、又最富有善心的人,他可以成为您的助力。他刚才就跟我说,他想要把宝藏献给您,因为您救了我们,他想要对您效忠,用宝藏来帮助您的事业!陛下,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我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他的话感情丰沛,眼神中也充满了无比的真诚。
艾格隆看了夏奈尔一眼,显然夏奈尔也被触动了,原本对爱德蒙-唐泰斯的憎恨也出现了动摇。
很好。
“那你们原本打算怎么处理宝藏?”艾格隆问。
“您拿八成,我们拿两成。”法利亚神父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现在看来也许是我们太天真了,宝藏早已经全部属于您。”
艾格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吟着,思索着什么。
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似乎在期待着他给出一个最终的判决和答案。
过了许久之后,艾格隆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神父。
“如果一切都如同您叙述的那样,那你们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你们也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它……而且这个分配方案似乎也体现出了你们的感恩和忠诚。”
他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把椅子,然后坐了下来,“那我们接下来看看怎么善后吧。”
虽然表面平静,但是此刻他内心当中却在窃喜——以及有些许的庆幸。
他确信,他已经顺利地控制住形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