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驰恩应该知道我们来了,但他并没有回头,只留给了我们一个消瘦挺拔的背影,以及那一头堪比我当年那样雪染般的苍苍白发。
琴音还没有结束,他十分专注地拉着,我脑中一直回荡着“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面前这男人我无以为报,今生今世注定要负他了。
我泣不成声,止都止不住。好在秦漠飞没有介意我,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搂着我的腰肢,就那样默默的,给我无穷无尽的温柔和依靠。
这个画面仿佛静止了,这里是秦驰恩一个人的专场,而我和秦漠飞是他的听众。
他拉得如泣如诉,而我们听得如痴如醉。满树的桃花随着微风轻舞飞扬,剥落的花瓣儿一片片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像是给他最美的赞礼。
我看不到秦驰恩的脸,也不晓得他是好是坏,那衰竭的肝是否已经换了,他是否能够活得跟我们一样久了。我很想知道,但却不想强求他。
也许这样最好,他还活着就是最好。
曲终时,秦驰恩依然没有回头,但轻轻说了句,“你们走吧,曲终了,人也该散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曲终人散……百年好合!
我顿时又泪奔了,我明白他对我的心,就晓得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讲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我无言以对,一句谢谢都讲不出口,因为爱是自私的,我毫无保留地给了秦漠飞,那就只能辜负他了。
谢谢你三叔,谢谢你的成全!
我抹了抹一脸的泪,回头瞥了眼秦漠飞。他点点头,抖动了缰绳,拽着马儿调了个头就又策马狂奔了,从头至尾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或者此情此景此地,应该是无声胜有声才对。
离开的时候我很想回头看一看秦驰恩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既然已经物是人非,还是不要看了,就记得他曾经狂傲不羁的模样,记得他那俊朗硬净的模样。
回山庄的时候,一股清风从桃林深处卷席而来,把满树的桃花吹得花枝乱颤,清风卷起花瓣儿从东到西地漫天飞舞,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我和秦漠飞慢慢悠悠地顺着小径往前行,都已经忘记了这是我们俩的婚礼,或者,这个婚礼变得已经不重要了,有他在,执子之手哪里又不是天堂呢?
我们进入摄影机的范围内后,滑道上的摄影师还在忙碌,他们似乎要用我们这婚礼来做一个剧情视频还是怎么,所以有一些小要求,我也秦漠飞也配合了。
快到山庄前的时候,我们下了马,秦漠飞拂袖一挥,三个粉嫩可人的孩子立即就屁颠颠跑了过来。他们的着装跟我们是相配的,乍一看就是古代诸侯一家子,十分惹眼。
摄影师在山庄外面取了几个镜头,而后我们就进入山庄了,没有安排那些繁琐的礼节,因为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我来说,这场婚礼最刻骨铭心的地方,就是秦驰恩拉曲子祝福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成全了我们,否则磕磕碰碰的事儿也免不了很多。
中午婚宴的时候,我们村的人都被秦漠飞请来了,以大婶子为首,浩浩荡荡至少百来个人。他们好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一样,手里都拎着红枣花生桂圆什么的,寓意不言而喻。
我本以为这婚礼就是封闭式的,谁晓得还来了这么多父老乡亲捧场。我换衣的时候问了秦漠飞为何会请大婶子他们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下。
他揽过我柔情万种地道,“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喜欢吗?”
我能说不喜欢么?当然不会了!
习惯了他先斩后奏的处事方式,我也见惯不惊了。我的婚姻能得到这些父老乡亲的祝福,那是再美好不过了。有点儿尴尬的是,我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才兴师动众地举办了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婚礼。
敬酒的时候,大婶子扯着嗓子道,“欢颜啊,你可是咱们村最出息的人了,嫁了这么一个金龟婿,拉着咱们村的人一起奔小康了啊。别的不说,以后不管你啥时候回来,来大婶儿这里吃饭,给你杀鸡!”
“婶儿,看你说得,漠飞哪里有那么厉害啊。”我脸一红,羞涩地瞥了眼秦漠飞,他端着酒杯但笑不语,这样子惹得村里一干男女老少都盯得目不转睛。
“欢颜啊,漠飞他厉害,他就是咱们大伙儿眼中的这个!”隔壁王大爷笑眯眯地接了话,看着秦漠飞还竖了个大拇指起来,一脸滔滔不绝的仰慕神情。
我不晓得秦漠飞对我们村的人做了什么,他们现在看我就像看到灯塔一样,十分热忱。
这种感觉好多年没有了,因为小时候家里面条件不太好,村里面的人也都不怎么看得上我们家。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那热忱是发自肺腑的,很真诚。
这婚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多,乡亲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山庄,走的时候是阿飞用那辆大巴车送的,一共送了三次才把他们全部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