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银子喂出来的。”
李成梁表情澹然地回了一句。
然后,李成梁就意味深长地再次看向了冲向风月楼的南兵,道:
“所以,这事不必由我们北人去担忧,南人自己也不会允许南兵一直存在的,只怕朝廷也不会!”
“毕竟,朝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像现在一样国帑充沛!”
“给朝廷报捷,平壤已下,大军即将问罪汉城,以彰君威!”
接着,李成梁又说了一句,随即,就把着刀,噔噔的下了城墙,往风月楼走来。
此时,南兵已攻下了风月楼。
平安道观察使郑澈和平壤的一众朝鲜官将,除提前自刎殉节的,此时皆也已被明军俘虏。
李成梁来时,吴惟忠就带着被押解着的郑澈等朝鲜官将迎了过来,且指着郑澈对李成梁说:“宁远伯,此人便是郑观察。”
李成梁点首,且瞅向了郑澈,问道:“郑观察,拒天军入平壤城,是你的授意,还是你奉的王命?”
郑澈没有急着回答,想了想后,才表情凝重地道:“是我个人的授意,与王命无关,也与城中军民无关,王命本欲是让我迎接天军,而城中军民也皆是欲恭迎天军,皆是我违抗王命,而有意阻挠天军,且假传王命,强令城中军民守城,触逆天朝之罪,皆罪在我一人!请天军勿迁怒于王上,勿迁怒于城中军民。”
“倒是个忠良之人!”
李成梁笑着说了一句,就道:“既如此,那就只罪你一人!”
说着,李成梁便吩咐家丁扣押了郑澈。
吩咐后,李成梁与问罪大军就在平壤城休整了五日,然后朝黄州而来。
黄州牧使尹元成问知平壤失守,自知天军难挡,也就干脆直接跪迎于城外十里,且组织士民箪食壶浆。
明军因而不战而下黄州,且往汉城城郊而来。
朝鲜君主李晖之所以拒绝大明的驻兵要求,是因为他清楚,一旦大明在朝鲜驻兵,就意味着他不再是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而驻于此处的明廷官员才是真正的最高统治者,而他的王权无疑会大受限制。
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想让自己头上多一个主子。
李晖也是一样。
再加上,大明以往素来对外藩是恩多于威的,比如朝鲜屡次蚕食大明在东北的领土,大明基本上都没有责怪。
所以,李晖也就没想过拒绝宗主国的大明,会有怎样的后果。
而恰巧,时下朝鲜几代君主都有意扶持士林以取代勋贵朝中的权势,而达到自己的王权更大的目的,所以使得眼下朝中当权的多以士林为主,而士林偏偏又好党争,为了自己党派的利益,都巴结朝鲜国王,也就都迎合着李晖的本意,主张拒绝大明驻兵的要求。
当然,根本原因还是朝鲜君臣都没觉得素来恩多于威,连据天朝领地为己有,都没被算账的大明,会因为自己拒绝驻兵要求而把自己朝鲜怎样。
但朝鲜君臣不会想到的是,他们遇到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不是一个只知道压榨本国小民,而为表面上万国来朝的风光,对外藩宽大为怀,乃至拿本国民脂民膏去行康慨大方之事的传统帝王。
而且,在拒绝大明后,李晖甚至都没有丝毫担心,担心明廷会怪罪他。
因为大明这个宗主国给李晖等朝鲜君臣的印象就是,侵略性不强,只是会在本国发生了弑君篡位这样的涉及王权继承是否合法的底线上比较敏感,对于其他不会在乎。
所以,李晖在得知明军入朝之前,也就只关注着安州的灾情,且特地问着从安州召回来的安州都护府使沉斗和:“安州旱灾严重否?”
沉斗和不敢告诉李晖实情,因为他知道李晖只是问问,也不会真的关心安州的情况,只是做做仁君样子而已,而自己一旦说实情,就会变成自己背锅,被说成是自己治理不力,也就笑着回道:“安州尚能支持!”
李晖听后点首,且笑了起来:“如此甚好,看来上天并未责孤无德。”
“报!天朝宁远伯李成梁奉旨率大军来问罪,眼下已攻下义州、安州!”
而就在这时,兵曹有急递传了来。
李晖和君臣听后当场呆滞在原地。
许久后,李晖才回过神来,急忙令大臣们商议如何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