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道德视人,则必因道德而误,天下所谓有德之人,大庇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故与其以道德视人,不如以功利视人……”
这一天,李贽正讲着自己的观点,且直接抨击以道德治国的理学思想,顿时就引起了同被关在这里的许多大儒不满。
“简直是更为荒唐之妖言!”
同样被何心隐坑来的焦竑,此时就很受不了李贽这种藐视道德,认为道学家皆是伪君子的思想。
因为他作为师承理学家耿定向,又是后世东林党思想源头的代表人物,是主张人人皆可称为圣人,皆可称为道德标杆的,所以就在这时大声斥责起李贽来。
李贽并不理会,他现在觉得在诏狱里讲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因为没准会上达天听,也就在说了一通后道:
“没谁比谁更有道德,也没谁因为之前有道德,就一定比之前没道德的高尚……”
“大金吾!缇帅!尔等身为天子近臣,怎么能坐视这样的妖言出现,而坏我大明根基,坏天子根基,不赶紧诛杀了这妖人!”
焦竑这时就气得直接策动起锦衣卫来。
负责看管这些人的锦衣卫堂官翟如敬只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看市井流行的词话,看得口干舌燥之余,就喝一口茶,而不理会这些人怎么互相骂,又怎么劝他下场处置妖人。
因为他已经得了旨意,锦衣卫不能亲自下场。
当然,翟如敬对这些人提的什么“良知”、“道德”、“圣贤”、“民本”、“礼法”都不感兴趣,也不理解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激动,有时候激动的跟自己爹娘被杀了一样。
而他倒觉得这些人讲的,还不如这市井话本上写的有意思。
按照朱翊钧的意思,这些大儒名士还要参加劳动。
所以,在让他们互相讲学互相批判之余,翟如敬就负责带这些人,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新设且属其直管的纱坊,令他们纺纱。
“百姓日用即道。”
“陛下让我们来看纱坊,是说明陛下也认可我道学?”
而在这些大儒名士被押到纱坊后,何心隐就先对胡孝文笑着说了起来,不由得开始脑补皇帝说要帮着何心隐一起改造其他人的话,只是胡时文依旧不搭理他,只转头和唯一的女士昙阳子说话。
昙阳子这时正被王世贞烦着,见胡孝文跟她说话,也就借此不搭理王世贞,而和胡时文说起话来。
“奉旨意,尔等今日需纺纱四个时辰,以明劳作艰辛之苦,而知学问在于实践。”
“另外,会给尔等工钱的,待会会把契书给你们,中途会固定安排休息等时间,临时需解手什么的,需如在牢里一样举手。”
翟如敬这时说了起来。
“什么,让我们亲自纺纱?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何心隐当场气急败坏起来,且道:“虽百姓日用即道,但士为四民之首,怎能行白丁之事,还是妇孺当行之事。”
“白丁之事就可耻吗,尔等所着之衣从何而来,所食之粮从何而来?”
李贽反驳了一句,就先坐在了一纺车后面:
“纺纱就纺纱,劳作之事,分什么男女,五谷杂粮难道女人就不能吃,布帛绸缎,男人就不能穿吗?”
说着,李贽就看着眼前的纺车呆滞起来。
昙阳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李贽回道:“我虽愿意,但我不会!更不知道这是什么纺车。”
许多大儒名士皆摇头,皆说不知。
“这是脚踏纺车!”
唯独刘确贤这时说了一句。
众大儒名士皆一脸崇敬的看向了刘确贤。
昙阳子还不由得笑道:“没想到这位朋友才是真正体验了百姓之道的。”
年华二十余岁且出身名门、才貌俱佳的昙阳子这么一说,王世贞和何心隐等皆不喜。
万历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