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冯保这里就从徐爵这里得知了张居正的回话,听到张居正说是因为知道自己这首辅位置是靠他冯保才稳固的,而因此笑了起来:“到底是叔大,明事理,比高拱的确强的多。”
徐爵则在一旁奉承说:“这是自然,要说我大明真正的第一相,那就是公公您,他张居正就是副相而已!不过,恕小的多嘴,张居正到底是陛下的老师,公公还需要他来镇住陛下,进而靠他镇住外朝文官,明面上也还是不能太看轻。”
“这还用你说?”
“咱家在皇爷面前,乃至在太后面前,可是一口一个张先生的提,夸他如何公忠体国,如何清廉,如何刚正,就差没说他张居正是我大明的诸葛武侯了!”
冯保问了一句,就道:“不过该敲打一下还是敲打一下的。内廷这边,司礼监已是咱家一人说了算,张宏和张鲸两个都是识趣的,唯咱家之命是从;现在就外朝的有些文臣对咱家不服气,一个劲地撺掇张居正,想让他利用在皇爷和娘娘心中的地位倒咱家,所以咱家得让张居正知道,咱家和他,谁才是主,谁才是副!”
说着,冯保就对徐爵吩咐说:“你去给游七说,让他告诉他家老爷,就说我说的:两宫太后都说过,元辅张先生是个有分寸的人,咱家也是这么觉得的,推行考成法为皇爷的江山整顿吏治,是可以的,但要知道,到时候考成法推行后,哪些人该处置,哪些人不该处置,他心里得有个成算,别到时候惹得两宫太后也不满了,怪咱家没提醒他!”
接着,冯保就又道:“再告诉他,咱家侄子冯邦宁也该得个功,领个都督府二品以上的俸了!”
徐爵拱手称是。
说着,冯保就开心地摸了摸眼前刚领到的蟒袍:“皇爷还是心里念着咱家这个大伴的,张居正和谭纶白天才得了一件,咱家晚上就得了。”
徐爵见此跟着说:“这说明张鲸也是识趣的,肯定及时在皇爷跟前说了二老爷的功绩。”
……
“张鲸,你说的是真的?!”
暮色里,朱翊钧站在一盏宫灯下,看着殿外黑压压的乌云,神色冷峻地问了一句。
张鲸从黑夜里走了过来,站在朱翊钧背后:“回皇爷,千真万确!元辅张先生拍了两次桌子,两次说自己不是冯家家奴。张、冯之间的确有了矛盾,看样子和考成法被海瑞改后让冯保难以接受有关系,也跟冯保连续两次塞人,把手伸到外朝官员的升迁有关系!关键是,冯保还把徐家也拉扯了进来。”
接着,张鲸又说:“另外,东厂已经查清楚,冯保塞张四维入内阁,要求张居正起复徐璠,皆是徐璠让人送了冯保厚礼,三万两银,而为自己和张四维求官。另外,徐璠还给元辅张先生送了同样的厚利,不过张先生未收。”
朱翊钧点首,且心中颇为欣悦,自他提点张居正后,张居正终究还是把自己对他的信任更多地用在了公利上,而开始节制自己私欲,且开始不用皇帝给他的权力去做人情了。
接着,朱翊钧又问:“除了冯保和先生呢?”
张鲸听后一愣,旋即躬身道:“皇爷圣明!干爹也收到了两万两银的好处,奴婢也收到了一万两。”
“看样子,你们都得了徐家的好处,就朕没有!这徐家到底是忘了朕,还是忘了这天下本就是朕的?”
朱翊钧有些心里不平衡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皇帝的权力被架空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的确因为年少,天然地在权力场上有被轻视的因素在,要不然也不会有主少国疑一说,但关键是,自己的权力被寻租出去后,自己竟没分得半点好处!
这怎么能让朱翊钧心里感到平衡?
昔日严嵩祸国,大肆搜刮民财,嘉靖还能得一些好处呢。
结果到自己这里,半文钱的好处都没有。
张鲸听朱翊钧这么说,只得回道:“这说明徐家不知陛下英明,孩视陛下,这徐家会因此吃大亏的!”
“岂止是孩视朕,还干涉朝政,都干涉到阁臣人选上来,交结内宦了!”
朱翊钧神色肃然。
“陛下圣明!不过这说明,元辅张先生与徐家或许是有了嫌隙,不然他徐家也不至于敢如此大胆!”
张鲸回道。
朱翊钧点首:“徐家的事先不论,先扫清内廷!除掉冯保!”
张鲸在这时走到朱翊钧身侧,瞥了朱翊钧一眼,然后躬身说:“皇爷圣明,冯保已到不得不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