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全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将领,即使是死,也不会当懦夫,张德全抬起头,一脸决然,“给末将一个痛快,末将无知,凭白给督师惹了大麻烦,即使身死也难赎罪。”
周定山总算露出一点赞许之色,冲着张德全点了点头,“你还算条汉子,敢作敢当,没有辱没了千总的位子,你这次犯的事太大了,谁也救不了你,黄泉路上,也莫怪罪督师。”
片刻之后,张德全低下了头,周定山慢慢举起刀,刀锋寒光闪闪,映射着烈日光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明白,周定山这一刀下去,可就真的要人头落地了。突然间,许多人生出了恐惧之心,同样恐惧中伴着后悔,回头想想,之前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没有意义。一名将领心中愧疚,张德全其实也是替大家戴过,第七军营之乱,不是张德全之罪,而是许多人的罪,这名将领跪倒在地,拱手道,“还望督师开恩,张将军虽铸下大错,但我等不仅没有出生劝告,还摧波助澜,也是难脱关系。”
有一个人站出来,便有更多的人站出来,顷刻间校场上跪倒一片,全都是替张德全求情的声音,这些人大都是晋北军老兵,还有一些是来自义军的降兵。看着校场上跪倒一片,声音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铁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哪是求情,简直就是逼宫啊。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那些降兵也是神色各异,周将军要亲手斩杀张德全,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在降兵想来,稍微惩戒一下,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毕竟法不责众,惩戒一番,也算有了交待,大家也不会再有怨言。没人希望张德全去死,第七军营毁成这个样子,不是张德全一个人的罪过,如果看着张德全被杀,于心不忍不说,恐怕会真的埋下一个隐患。
都是大明的士兵,以后要一同上战场的,如果不是一条心,那还怎么合作?有聪明的人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他们站出来,也加入到求情行列中,渐渐地,有人带头,所有降兵也全都开始替张德全求情,这一次,第七军营可算是上下一心了,看到这个场景,张德全不由得热泪纵横,之前自己可是一直不把那些降兵和卫所兵当回事儿的,可是现在,这些人却跪在地上为自己求情,如今仔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可笑了。
尚可喜心中一直在纠结,张德全可是手下一员猛将,这家伙有勇有谋,擅长行军布阵,这样被杀,实在是可惜。只是,尚可喜一直找不到求情的理由,看到降兵也全都跪倒在地,尚可喜神情一动,觉得机会来了,三两步来到铁墨面前,屈膝在地,“督师,求你念在张德全往日功劳上,这次他也是初犯,就饶他一条性命吧。张德全有今日之过,末将监管不力,御下不严,也是难逃干系,末将愿和张德全一同受罚。”
耿仲明以及刘国能等人对视一番,联袂上前,跪在尚可喜身后,异口同声道,“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张德全已经认识到错误,望督师法外开恩,饶他一命!”
军中几名大佬带头,校场上上万名士兵也一起大喊,“望督师法外开恩,饶张将军不死!望督师法外开恩,饶张将军不死!”
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求情声,片刻之后,铁墨长叹一口气,实际上铁墨也不想张德全死,可第七军营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会带来无穷隐患的。
抬起手平伸,目光扫过,高昂的声音终于低沉下去,最后化作寂静。铁墨扯开嗓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能看到大家上下一心,本督师心中甚慰,既然大家都为他求情,念在初犯,本督师就免张德全一死。不过违规在先,累第七军营化作废墟,此事不能不管。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作为军中大将,必须以身作则,犯,则严惩之。千总张德全,五十鞭,参将尚可喜御下不严,难辞其咎,二十鞭。令张德全降为把总,尚可喜降为游击将军。愿军中将士引以为戒,莫要再犯。”
说罢,铁墨看向尚可喜和张德全,神色不悦的问道,“你们两个,对本督师的处置,可有什么异议?”
铁墨摆明是在问尚可喜,这位心腹爱将是什么德性,他是非常清楚的。尚可喜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虽然刚刚得到的参将位子被拿下来,但职权并没有变,只要以后稍微立功,这职位就回来了。至于二十军鞭,抗一抗就过去了。倒是张德全,五十鞭子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尚可喜看了张德全一眼,想要看看张德全的态度,张德全感激涕零的磕了一个响头,“谢谢督师开恩,末将欣喜,哪有半点异议。便是死了,那也是末将福薄。”
张德全已经如此说,尚可喜自然也不再有二话。就这样,一名参将,一名千总,两名军中将领被吊起来抽鞭子。军鞭不同于普通的鞭子,打起人来不光疼痛,还会留下很深的伤口。尚可喜是何等人?他可是和耿仲明、阮三狗等人齐名的军中巨头。
现在这名军中巨头竟然被绑起来抽鞭子,这种事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这顿鞭子,抽在尚可喜和张德全身上,同样也抽在耿仲明等晋北军将士的心上,这顿鞭子下来,大家算是彻底认识到了军事改制的重要性,这次是抽鞭子,下一次要是还有人敢搞军中歧视那一套,就绝对是必死无疑了,督师能法外开恩一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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