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个地方喘口气,半个时辰没过去,副将就跑了过来,“马大哥,官兵又扑上来了,北边还有不少步兵严阵以待,咱们现在往哪里跑?呼呼....好多兄弟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自从袭击了几个护粮队后,就再也没过过安生日子,屁股后边一直有追兵,有些士兵累的肠子都快出来了,这一路上战马都累死不少,要不是抢了不少马匹,这会儿掉队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马季等着混浊的老眼,脑袋嗡嗡作响,又追上来了,娘的,怎么总觉得官兵在玩人呢,明明可以合围,偏偏不合围,就是跟在后边死咬着不放。心中有气,但马季还是不得不想办法继续逃命,看了看北边,他翻身上马,“去孟门山,进峡谷,到了那里后,所有人放弃战马,分散逃命。”
马季能想到的也只有孟门山峡谷了,去其他地方一点用处都没有,也就峡谷地形复杂,骑兵发挥不了用处。马季领头,剩下的一千三百多名残兵一头往北边扎去,马季也算个狠人,一看逃命希望不大,直接进了峡谷,他觉得到这个地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了。
让马季郁闷的是,后边的官兵依旧紧追不舍,毫不犹豫的跟着冲进了大峡谷,看着身后黑压压一群人,马季都想骂娘了,他们就不担心有陷阱,就不担心是调虎离山计?
马季的人马可以说是死路一条了,在重兵围剿之下,哪怕冲进孟门山,也没多少希望。峡谷地形复杂,不好围剿,关键是山上光秃秃的,不需要打,围上个四五天,估计就有人饿死了。事实上,官兵也是这样做的,骑兵贴近威逼,后来又有上万步兵在另一侧驻扎,整个孟门山峡谷被堵住,马季的人可谓是插翅难飞。
宜川城城中,张献忠心下颓然,马季的命运可以预知,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可张献忠没有办法,不牺牲这两千多骑兵,就调不走官兵的骑兵,从目前的情况看,马季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转眼间进入了崇祯五年五月中旬,宜川城城依旧没有太多变化,要说最大的变化,那就是在宜川城南北两侧,多了两条高高的土山,官兵开始接着土山的高度,布置攻城器械,尤其是新式火炮,这也预示着宜川城城的安稳日子到头了。五月十七日傍晚,就在家家准备晚饭的时候,宜川城城陷入了混乱,一颗颗炮弹落下来,打破了流寇的幻想,真正的攻城战拉开帷幕。
两条土山终于发挥了作用,占据了高度优势,炮手可以尽情的往城墙上倾泻炮弹,相反,城中守兵的箭矢却很难射到城外的人。
仅仅一个时辰,待在城头的守兵就遭到了沉重打击,死伤一千余人不说,最让人崩溃的是只能被动挨打。
其实宜川城中也有火炮,张献忠被晋北边军的火炮打了好几次后,也学了乖。砸锅卖铁的想办法弄火炮,可是真开火之后,便发现自己手里的火炮除了外观跟边军手里的火炮差不多,威力方面差远了,尤其是射程,简直没法比。一开始还对着轰了一会儿,可很快就有几门火炮被边军炮兵轰的哑了火。张献忠心疼无比,赶紧停止炮轰,让城头上的人找地方躲着。
张献忠早已经没了脾气,宜川城城墙高约四丈,城外土山却高约五六丈,视野以及高度压制,先天不如别人。之前还有人嘲笑官兵堆土山的行为很蠢,现在没人笑得出来了,有时候看似可笑的行为,往往效果很好。
一直被动挨打,那种心理上的压力,是无法想象的。
这一日过了子时,宜川城突然四门大开,城中的流寇像疯狗一样冲了出来,他们疯狂的攻击着城外的驻地,一切来得太突然优势那么的自然。官兵反应也很快,在渡过前期被动后,便开始了反攻,双方厮杀了将近两个时辰,农民军士兵才慢慢退却。
不过,张献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夜疯狂的进攻,他成功掩护上万士兵趁着夜色赶往延水河。看着茫然的夜空,张献忠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延水河战役,就看王自用手底下那些人的了。
与此同时,铁墨和海兰珠也在关注着延水河,夜色笼罩下,一条条绳索横跨大河,浮桥慢慢搭建起来,渡过大河,并不是梦想。
凌晨的延水河岸边,水雾弥漫,站得久了,浑身有些湿漉漉的。今夜月光全无,繁星满布,天边悠云如一条银河,星空璀璨,美丽迷人,只是这片天空下,却酝酿着一股肃杀气息。这一带水流湍急,对面是一段峭壁,正因为这段峭壁,流寇才放松了对这一带的巡视,子时过后,也没人会到这里查探,这就给了官兵搭建浮桥的机会。
军中不乏水中高手,游到对岸,靠着飞爪等工具成功爬上峭壁,一条条绳索连同南北,后边的士兵扛着准备好的木板铺在上边。这些木板又宽又长,本身就有很大浮力,再加上绳索撑着,这座简易的浮桥也不至于垮掉。浮桥搭建完毕,士兵们陆陆续续的通过桥面攀上对面的峭壁,靠着浮力,即使扛着盾牌也不至于沉下去。夜色笼罩下,流寇根本没有发现官兵已经突破了延水河防线。
长夜漫漫,王自用却没有一点睡意,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赌徒,竟然将整个陕北的命运放在了延水河。院中静得有些吓人,似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末日来临的气息,陕北的夜风有些大,青砖高墙,依旧挡不住清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