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今日找几位兄弟过来,就是想告诉大家一声,闯王已经发下了口令,不久之后,各部兵马相互配合向南撤退,过长江进入湖广一带休养生息。闯王希望大家早做准备,莫要临时出了岔子。另外,我军扼守梅山,不能轻动,一旦梅山有变,我军南下湖广的路就被掐断了,诸位兄弟都明白吧?”
李自成加重语气,强调了一下梅山的重要性。这番话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徐北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就这点事,直接派人通知一声不就行了,何必把大家召集起来郑重其事的嘱咐一遍?而且,徐北川觉得李自成似乎并没有提活阎王的意思,可是活阎王早晚要来中原的,为什么不提?
心中有些疑惑,但徐北川没有多问。这一年来,徐北川也看明白了,义军中得罪谁都行,千万不要得罪李自成。如今闯王麾下,李自成一家独大,甚至闯王做些事,都得看李自成的脸色,他徐北川凭什么惹李自成?
随着一串的命令发下来,梅山各路兵马顿时偃旗息鼓,完全不像之前那般咬着官兵不放。可是,袁崇焕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强攻梅山的机会更小了。梅山这边偃旗息鼓,但荥阳那边却是战火连天。沉寂太久的李养纯,急需一份功劳稳定自己在义军中的地位,他虽然野心不大,但自保之心还是有的。而陈奇瑜呢,来中原这么久,没什么进展,反而搞得河南府鸡飞狗跳,寸功未立,若是再把荥阳丢了,那他陈某人的下场就要用凄惨来描述了。
一个想要强攻,一个死战不退,双方围绕着荥阳城反复拉锯。仗打了两天,双方谁都不好受,但谁也没不肯退。炙热的阳光开始消退,伴着余晖,新一轮的进攻慢慢退去,疲惫的士兵们靠着城墙瘫坐下来,剧烈的喘息着。
陈奇瑜与洪承畴登上城头,看着城头上的惨状,心下伤感。但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犹豫,身为三边总督,如果有一点的不坚决,荥阳就会守不住的。
“城中所余守城物资还有多少?哎,看流寇的架势,是打算轮番攻城了,甚至还要做好夜战的准备,诸位,这一战事关大家身家性命,还请尽心些!”
周遭那些将军官吏们一个个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不用陈奇瑜说,大家也知道守住荥阳的重要性。郑州丢了,荥阳再丢了,那朝廷还要不要脸面了?自打流寇起事以来,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这可不是死一名总兵那么简单的事情,每一座重要的城池,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洪承畴拿着一个本子,看着上边的记录,眉头皱做一团,“督师,由于流寇攻的太急,我军物资消耗极大,桐油已经告罄,滚木也所剩无几。”
“没多少了么?洪大人,你去跟知县齐伦知会一声,让他尽力组织城中士绅,尤其是郑家。让各家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真要是流寇破了荥阳城,全城都会生灵涂炭,那些大门大户最倒霉,相信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
“嗯,现在只能这么办了!”洪承畴苦笑着点了点头,但不得不承认,这也算个不错的法子了。
荥阳虽不比洛阳和开封,但也是一座古城了,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大家族也不少,其中尤以郑氏最突出。眼下郑氏虽不比以前,但靠着各种生意,依旧不容小觑,这下家族若愿意出力,守住荥阳的希望就大了几分。
夜里,荥阳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街道上到处是拖着板车忙碌的人。洪承畴和知县齐伦的动员还是起到了作用,郑家、顾家等荥阳地头蛇全都献出了大量的物资,郑家甚至纠集了几百青壮供守城之用。
而在城外,李养纯同样毫无睡意。几日下来,曾经气度不凡的李天王变得胡子拉碴,犹如几天没洗脸的粗汉一般,唯有一双眸子精光四溢,告诉旁人他还是那个精明干练的李天王。
拿着那封信,只能报以苦笑。防着活阎王?怎么防?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得选择了。
闯王的心思是好的,可他李养纯没法选啊。除非兵马后撤几十里,徐徐图之,可那样还怎么打下荥阳城?李养纯心里很清楚,要么狠下心,要么彻底就不打了。可是,已经在荥阳城恶战几番,死伤几千人,这个时候放弃荥阳,他李养纯愿意,手底下的兄弟也不会甘心啊。
闯王啊闯王,你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明末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