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白三十八年,恭国的麒麟选择了一位十二岁的王者。
供王珠晶,以十二岁的稚龄走完了升山之路,并且在坚信并且确实被奉为王者后,抬手给了恭国的麒麟一个耳光。
珠晶是个明确的自助者。
“与其坐在围墙保护的房屋里感叹世道真是可怜啊,与其一遍又一遍的抱怨妖魔使得家园受害啊,与其惶惶不可终日的坐在那里等待麒麟选择出王者。”
年少的女王声音果断:“没有王者,却没有人愿意冒险走那条升山的路;被妖魔迫害,却没有想办法反过来猎杀它们!”
“王座无人,世道就会变坏,麒麟不愿下山迎接王者,国民不愿远赴千里升山,而国内的jūn_duì 和官吏们,只是在自己的房屋周围建造栏杆和围墙。”
“这样一味防守的人生!这样一味等待的人生!这是恭国的子民该过的日子吗!”
“我来升山,是因为大人们都不来!如果全国只剩下我还有这样果断的心思,那么我就一定是注定的王!”
利广站在一旁,看着年少的女孩儿虽然稚气灵巧但是不乏强势的眼神,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感,倒是让他更加确信,这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主上……要怎么做呢?”供麒虽然刚被教育完,但见到主上对国家有这样明确的认知,心里只有高兴的情绪。
“我?”珠晶略一思索,抬起头来,说:“我并没有上过如何治理国家的课程,以后必然得花费大量时间学习,但说起来,在各国中,我最欣赏的王,在舜国。”
“徇玉江?”利广听到这名字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徇王的王道极端到了极致,那样拖着国家走铁索的事情,不知道要多少因素合起来才能成功一回,他的父亲和母亲也曾讨论过这个话题——在舜国一年又一年的搂走了奏国不少钱以后。
“对!”珠晶点头:“她起码保持住了最冷酷的温情,哪怕驭驶着人民,却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未来。”
“十二国都曾因为没有王座空悬而受妖魔迫害,但舜国是唯一一个有屠妖令的国家,与其害怕失去王后被妖魔袭击,这样提前清除国家附近的妖魔,哪怕治标不治本,但最终总会减轻失道时的压力!”
这是珠晶住在围了栏杆的大宅子里时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仆人们总是在传,谁家又被妖魔袭击了,那家人真是可怜啊……
而珠晶想的却是,为什么王在位的时候,不能像徇王那样下令,每年派jūn_duì 清楚周边的妖魔,如果那样做了,灾害最起码可以缓解两到三年的时间不是吗?
养成了那样一只可以猎杀妖魔的jūn_duì ,哪怕真的王座无人,百姓不也可以受到保护码?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利广摇头说道:“舜国猎杀妖魔,是因为只有舜国开发出了那样的武器,对付飞行妖魔的网和弓|弩,对付地行妖魔的亢夹,或是拿来大范围拦截妖魔的天梯架,这样的技术是绝对保密的,刻有防御符咒的大型冬器更是基本全不外流。”
奏国的王室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徇王的jūn_duì 几乎不可复制:“凡人对抗妖魔,只是不断的送死,舜国虽说猎杀妖魔,但每一个jūn_rén 所需要的装备,大抵便是普通禁军的二十五倍还要多,我们没有舜的技术,比起武装这样一支jūn_duì ,不如更多的考虑如何让臣民更幸福。”
奏国已经延续了五百多年,奏的民生也足够稳定,就利广生国的现状来看,模仿舜国其实是弊大于利的。
“可我没有发现徇王有因此损失多少钱啊。”
珠晶的父亲是恭国首屈一指的富商,她家中的住宅、所见过的宝物,绝对没比利广差到哪里去。
珠晶之所以认为徇王的办法是可行的,正是来源于她生活中所见过的事情。
“因为妖魔横行,所以我们家建了围墙和栏杆,用那样的东西把房子结结实实的保护起来,为此,哪怕街上总有妖魔出现,我的家里依旧非常安全。”
在珠晶的回忆里,还有会偷偷睡在她家院墙地下的贫民,他们也依靠着那些建筑或是栏杆上的气息寻求一些保护。
“我父亲求购舜国产的青砖,砖里加入了我们不知道的动西,砖上刻了我们没看过的符咒,但那样的东西因为确实能保护我们,需要比普通的材料贵几百倍的价格。”
“虽然猜不透那些符咒的作用,但是依照舜国坚持了数百年的建城令来看,那些用来建城或是建屋的砖石,应该统统都是用妖魔的尸骨烧制的。”
“嗯,”利广点头:“徇王确实公布过一部分方法,但这确实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猎杀妖魔的jūn_duì ,收集妖魔血肉尸骨的工人,将其加工融入窑内的匠户,售卖到他国、并且为国家赚取金钱的商人。”珠晶说:“这不就是一条很完整的脉络吗?舜国原先只有珍贵的食材和草药,但草药会有限制,石材也会有耗尽的一天。”
“徇王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把那些以我们为食的东西,拿来变成了舜国人民的食物吗?”
“更何况,那些东西其实很贵吧?”
珠晶的父亲实在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所以她见过的宝物不少:“妖魔的牙齿,妖魔的鳞片,还有妖魔的皮毛和犄角。我曾见过舜国的骑商卖一尊牙雕,那尊牙雕最后排卖出的价值,就已经远超舜国的初始付出的劳动了。”
“舜国的城墙,是用妖魔的血肉和着石头浇筑的;舜国的大船,是绑缚着水生的妖魔行动的;舜国的粮仓,是按照符咒的顺序排列的;哪怕舜国的道路,也是种满了一棵棵有序的树木,那树木上,挂着的不正是可以抑郁妖魔的冬器吗?”
珠晶看向供麒:“君王失道,百姓就会受苦,但以舜国的现状来看,如果徇王明天就失道,那些妖魔又能在舜国的土地上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呢?”
“他们的城墙防御着妖魔,他们的粮仓足以支撑三十年,他们的道路上有足够安全的停歇地点,而他们的jūn_duì ,会穿上铠甲去猎杀妖魔!”
“那些妖魔就是舜国的依仗,没有王土地不生产又怎么样?我记忆中那尊牙雕的价值,如果换算成粮食,大抵也能养活几个村子的人了。”
何况国家根本不可能超过三十年没有王者,最起码有史以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哪怕徇玉江那二百六十年伤了舜国三代人,累了舜国又三代人,但从此以往——从她把这个国家改造成这个样子,从她告诉民众【妖魔不是妖魔,而是我们的食物】的时候,这个国家就不再惧怕失去君王了!”
珠晶喜欢那样的无所畏惧的国家:“她的所作所为,等于亲自将君王推下了王座,但当她完成了这些事情,徇王便只能是她了!”
“不论之后百代的君王如何贤明,是徇玉江造就了这个国家,那么以后的徇王,大抵也只能在她造好的这个舞台上,依照臣民期待的样子,漂漂亮亮的亮个相罢了。”
“舜极国的地理位置不可复制,我也知道恭国国情和舜国不同。”珠晶的眼睛像是在发着光:“我也并不赞同徇玉江前期对于臣民的愚弄,但说到底……”
这个年幼的女王在还未正式登基时,站在蓬山的树荫下,锐利像是一把初次见了血的匕首:“我想给恭国的国民注入那样的信心!我想带领他们找到适合我国的方式!我也想,让恭国的国民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来摆脱那个萦绕在失道之后的苦难!”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
“没有大人升山,所以我来了!”
“没有人背负这个国家,但就让我来!”
“徇王暴君的名头响了一百三十六年,但舜国却是现在这个自由的样子,我不敢说可以想徇王一样,在几百年前就预想清楚之后的所有事,但我必定尽己所能去学习!去体会!然后去完成!”
“舜国有五年一度的繁星祭,可以让全国的人都那样热烈快活,那么当我为王时——”
珠晶侧过身来直视着供麒的眼睛:“我们的国家,必然要比舜过的更加自由和富足!”
“我们的国民,也不需要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君王失道,可以在任何时候,都抬着头,居住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