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就说上回刮大风,把叔家屋顶的那块毡布给掀翻了,是谁捡起毡布重新给盖上的?”
“是你们吗?是我!”
“还有前几日下大雪,是谁过来给叔家院子里铲雪的?是你们吗?不,还是我!”
“是我和我儿子铲的,铲了足足两天才铲完,就是为了叔他们腊月回来这里好停骡车!”
老孙头旱烟杆子放到了嘴边,却忘记了把烟杆子往嘴里塞。
老汉直直望着面前的磨根,愣住了。
磨根的儿子这时候也出了声,“我爹说,我爷一家子肯定很快就要回村来扫墓,先把雪铲出来,省得他们回来没个落脚的地儿。”
“我爹是没有钥匙,要是有钥匙,肯定早就过来开窗通气布置屋子了。”
人群里有人哼哼着小声嘀咕:“你做那么多还不是想讨好叔,咱都一样,乌龟甭笑王八。”
磨根被那人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这时候,作为老孙家的孙子大杰,孙家沟走出去的第一个举人老爷出场了。
“这位叔叔,额……我暂且如此称呼你吧!”
大杰托了托鼻梁上厚如酒瓶底的近视眼镜,长期坐在县丞那个位置上,跟湖光县的知县一起掌管着一县的政治经济各方面命脉的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死读书的近视眼肥胖羞涩内敛的少年了。
如今的大杰,胖,依旧还是白白胖胖,而且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多出了一个‘啤酒肚’。
但是,那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却已经出来了。
尽管说话的时候文质彬彬还谦虚有礼,可厚厚的镜片依旧阻挡不住他眼中迸射出的锋芒。
那股锋芒不似小安那种刚锐,也不似大安那股清贵,更不似骆风棠的冰冷严酷。
大杰的目光,是精锐,精明与锐利并存。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很是圆滑世故,别看胖乎乎的,但却一点儿都不呆。
所以他一开口就称呼对方为叔叔,直接让旁边村民都感叹大杰真不愧是举人老爷,如此的礼贤下士,更是让那个当事人村民受宠若惊。
“嘿嘿,大,大侄子,你太客气了。”那个村民绷紧了身子,腰肢却微微下弯。
大杰脸上依旧挂着亲切的笑容,接着说:“既如此,那么这位叔叔,就请宽恕侄子直言不讳了。”
“虽然,您,还有您一起过来的这些乡亲们都是想跟我爷亲近,讨我爷欢心,但你们跟磨根叔同,也不同。”
“同,那我就不累赘了,大家都懂。”
“不同,则是因为摩根叔父子有付出,正如他所言,他帮我家铲了雪,修缮了屋顶,还看管了我奶奶,以及我们老孙家的祖坟。”
“这世上有付出才有回报,不存在坐享其成,所以请你们收回那些挤兑磨根叔的话,并跟磨根叔道歉。”
“如若你们不愿收回,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但这是我家,作为主人家我有权请诸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