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忠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出来,偌大的堂屋里顿时陷入让人窒息的安静。
众人的目光都在明着暗着的打量老杨头,老杨头自己,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看着杨华忠。
老汉的眼神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七十来岁的人了,身上的肉都掉得差不多,剩下一把皮包骨。
此刻那脖颈上一道道深刻的褶子都在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喉咙里又开始出那种呼啦啦的声响,如同风箱抽拉似的。
“老三,你们这一个个的,是存心要把我这个老汉往死里逼吗?”老杨头一字一句的问。
“我含辛茹苦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如今翅膀硬了,个个都骑到我脖子上来了……”
“爹,咱就事论事,你别转移话题。”杨华忠不耐烦的打断了老汉的话。
“咱对你的孝顺和赡养,天地可鉴,眼下我们想要弄个明白,你为啥要偷拿我娘的钱?这钱,为啥又到了张祥子的手里?外面那些村人们嚼舌根子的话,是不是真的?难道您老当真糊涂了,一把年纪还起了花花心思?”
这些话,当着小辈们的面,杨华忠真的是不想捅出来,丢脸,太丢脸了。
可是,这老汉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老汉自个都不要老脸,那他还有啥可顾及的?撕破脸皮说吧!
“既然爹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个明白吧!”
杨华忠接着道,“只是,我帮爹说出来了,咱这情分也就彻底断了,村老几个我都要去请,让他们过来做个见证,开家谱,除名,往后咱便老死不相往来了!”
杨华明立马附和道:“对,爹到现在还不肯交待实情,太让人寒心了,三哥,你开不了口就让我来说,这钱是……”
“没错,这钱是我拿的!”
老杨头突然平地一声吼,吼断了杨华明的话。
“这钱,是我从你们娘的匣子里拿出来的,我拿钱咋啦?我拿点钱收在身上,平时有货郎进村,我买点小东西不成吗?”老杨头问。
“这钱咋到了张祥子身上?”杨华明又问。
“我咋晓得?我收在身上,指不定不小心弄丢了被他捡去了,这都有可能。”老汉道。
“爹,张祥子可没捡你的钱,是你讨好黄氏,把钱连带着钱袋子塞给了黄氏,黄氏再给了张祥子逃路用的。”杨华明纠正道。
“一派胡言。”老杨头用力拍打下桌子。
“那些都是外面人嚼舌根子的话,你们也信?我跟黄氏清清白白,都不晓得多久没说话了……”
“你们最近是没说话,但这跟你私下塞钱给她不冲突。”杨华明道。
“捉贼捉赃,捉女干捉双,证据呢?”老汉问。
那天清早他是事先瞅准了附近没人,方才等在那个路口的。
塞钱给黄氏这事儿,旁人是肯定不清楚,而黄氏自己,甭管出于她自己名声的考虑,还是别的啥,也不会把他给供出来,毕竟他是给她钱,是帮她,是施恩。
何况黄氏听说病得稀里糊涂,只要黄氏不开口,就没有正觉,这帮兔崽子们就是存在于猜测之中。
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心态,谁心态先崩,谁就输。
老汉他活了七十多年,练的就是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