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壶,在民国最后十年,可是紫沙壶精仿赝品的代名词。
他一生中有几件逸闻趣事,很有意思。
其一是戏弄吴湖帆。
吴湖帆家藏有曼生壶一把,1937年,湖帆请汤临泽仿制一把。四
个月后,汤将壶归还,湖帆将一新一旧之壶分别贮藏,异常心喜。
不几天,汤又持一壶来,湖帆大为惊异,问他“哪来第三把?”
汤安笑着告说道“这把才是尊藏原物,前二把均仿制,聊以戏探而已”。
其二是笑侃徐森玉。
建国初,华东军政委员会文化部文物处处长,兼尚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主任徐森玉1881—1971,中国著名文物鉴定家主持尚海博物馆筹建工作时,征得十二把宜兴名家款的紫砂壶,请汤临泽鉴别。
汤临泽当场指着陈列品说:“这十二把紫砂壶,其中有八把是我仿造的。”
老徐气得跳脚!
其三是死去活来。
1963年他抱病住入尚海第六人民医院,医药无效,医生判定他已经死了,家族后人也在判定书上签字,被送进太平间。
半夜,汤安忽苏醒,哇哇大叫:“我没有死,你们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
出院后就好像根本没生过病,照旧访亲觅友,直至1967年6月4日,才病逝大华医院,终年八十一岁。
汤安汤临泽,绝对的一代奇人。
如同所有大家族一样,解放前期,汤家一分为二,汤安一脉留在内陆,而汤家三房,也就是汤笙俞的父亲,带着另一拨汤家族人,经香江,远渡北美。
这算是他乡遇故知!
卢灿与汤笙俞聊起汤临泽旧事,不胜唏嘘。
听闻二伯是老死床榻,汤笙俞虽有悲意,但还算平静——在那个年代,汤临泽能善终,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
“汤老,您怎么在这里做起买卖?怎么不去大棚里面?家里人呢?”彼此熟悉之后,两人话语亲切许多,卢灿问话也相对随意。
“嗨,别提了!异国他乡,低人一等。”汤笙俞忽然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有着多少离乡背井的感慨。
汤家刚来旧金山时,家境殷实,于是汤笙俞重操旧业,在旧金山唐人街开了家古董铺子,生意还凑合。可是汤
笙俞的孙子不争气,整天在社会上胡混,不知怎么的就得罪了唐人街的帮派堂口一个大人物,于是旧金山待不下去了,只得来到布伦特伍德县,这里离儿子的上班近一些。
汤笙俞的儿子还不错,在哥伦比亚片场做灯头(灯光师傅),可要照顾一大家子开销,依旧有些吃力,于是老爷子便出来摆摊,兜售点家中老物件,帮衬一二。
布伦特伍德艺术品市场规模虽大,可华夏艺术品并不怎么受欢迎,老爷子为了省点摊位费,便躲在小巷子中摆摊零售,赚一点算一点,聊胜于无。
“汤老,咱们生意继续?”摊位上这五假一真的紫沙壶,确实不错,卢灿想要入手,另外,毕竟是故人,他也有心帮点小忙。
“啊?那怎么好意思?”汤笙俞磕嗑烟袋锅,想想家中境况,又点点头,“那就多谢卢兄弟照顾生意了。”
卢灿又从那些印章中,挑出两款,一款是青玉朱文印格“陶庵”赏章(沈贞吉的号,明代画家,吴门画派领袖沈周的伯父),另一款是明代藏书大家毛晋的藏书章“目耕楼”,材质为岫玉。
至于其它印章,都是赝品,材质多为骨牙,没什么价值,至于那两幅字画,也是赝品,卢灿自然不会收的。
冒款壶,一把一万,那把真品鸣远壶,卢灿给了四万,两方赏章,各伍仟美刀,交易整金额刚好拾万。价格相比市场价要高一些,卢灿这么做,也算是帮老爷子一把。
“去我家坐坐?就在马里布!”好东西都被卢灿挑走,汤笙俞自然也就不想再摆摊,他卷卷野餐布,塞进身后的布袋中。
“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今天我还有事。”卢灿指指远处走过来的潘德森。
卢灿忽然问道,“对了,汤老,您知道街角当铺什么情况?”
汤笙俞脸色骤变,连连对卢灿摆手,“卢兄弟,那家……你可别去!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千万别沾!”
呃?他知道那家当铺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