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店老板有点迟疑,旋即他又伸出三根手指,“再加三百,一千八,不能再低!”
卢灿和阿尔达汗转悠两家店铺后,找了个临街咖啡屋坐下来。
“咦,大柱叔呢?”他看看左右,没见人。
“再买刀呢,喏,来了!”卢灿朝街面努努嘴。
王大柱抱着木匣子,正咧着嘴朝两人走来。
阿尔达汗手指朝卢灿点点,笑道,“你小子,连我都骗了,刚才是故意的吧。”
卢灿笑笑没搭话,刚才确实是在做戏——这就是购买古玩时经常使用的“双人局”。
给王大柱也点了一杯咖啡后,他刚好抱着木匣进来,笑呵呵将其放在桌面上。
“好东西啊!”
卢灿拿起桌面的餐巾纸,细细地将楠木匣子擦拭一遍。
这楠木匣子,六面都是整料拼接,天地盖,前后上下榫卯接面,通体不见一根钉子。
匣体上红漆,盖面四角为金漆波浪纹,长长的匣面上绘制着一龙一凤,龙为三爪金龙,凤为七尾彩凤,
龙生双角,凤簇丹冠,一威武,一娇媚,其工艺非常精湛。
可惜的是,漆面有些许破损,凤腹部有一块金漆已经剥落。
“一把破东瀛刀,有什么可看的?”阿尔达汗喝着咖啡,不屑的说道,“上次南边同乡去看我父亲,带了两把二战日军战刀,还在我家仓库中,哪天回去,送给你。”
“你也是个二货。”卢灿白了他一眼,没解释。
南边是二战后期的主战场之一,那里有残留的二战东瀛刀,很正常,但肯定没有将官佩刀,一般都是佐官刀,基本没价值。更何况,即便是将官佩刀,和这把刀完全没法比。
“亨利少爷,这不是东瀛刀,是唐刀。”
大柱师傅是雕刻师,对文玩古董有着一定认知,唐刀和东瀛刀,一眼就能分辨。
“唐刀?我看看!”
阿尔达汗站起身来,将木匣子扒拉过去,打开匣子盖,“这就是唐刀?!”
中华上下五千年,如果说推举哪一个朝代最受全球华夏儿女景仰的话,那一定是盛唐!
煌煌大唐!威加海内自是不用说,其宽广的胸怀同样是没有哪个朝代所能比拟的。
他双手捧起这把唐横刀,仔细端详这把曾经跃马扬威的军器,神色中的钦慕,无法言表。阿尔达汗虽然是第四代华裔,但他骨子里对盛唐的景仰,依旧没有磨灭。
许久,他恋恋不舍的放下这把刀,拿起餐巾纸擦擦手,羡慕的说道,“那你不是捡漏了?”
这几天,他听卢灿讲过很多捡漏的趣事,没想到今天发生在他眼皮底下。
卢灿有点小得意,嘿嘿笑了两声,“纠正一句,不是捡漏,而是捡了大漏!”
“这刀还有什么说法吗?”阿尔达汗立即意识到。
卢灿指了指刀匣上面的金饰,“看见这是什么了?”
“龙凤啊,很正常的。我叔祖爷爷许多家具上也有啊。”
“这匣子是御赐的。”卢灿又拿起纸巾将刚才阿尔达汗沾上的指纹擦拭干净,“这七尾彩凤和三爪金龙,具有鲜明的唐代特征,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他们是唐皇室御赐给郡王级别的专有配饰,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这把刀是郡王佩刀?”阿尔达汗迟疑着问道。
这下,连王大柱也不淡定
了——唐代郡王佩刀,那可不是一般的唐横刀。
卢灿点点头,指了指刀镡前的“仲武”二字说道,“那个二货店主,查到仲武这两个字,再加上这刀式样像东瀛刀,以为东瀛人尚武,故意刻上去的,就把它取名为‘仲武刀’。呵呵,真真是可笑至极。”
“这仲武两字,其实是这把刀的主人。”
“唐末名将张仲武,出生于唐代七大姓之一的张家。文武兼修,其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唐代的大官,换句话说,他就是个官后代。因此,他年纪轻轻就出任雄武军军使。哦,军使你不懂什么意思吧,是掌管赏功罚罪的官,有点类似于内陆部队中政委一职。”
“会昌元年,也就是唐武宗李炎登基的第一年,卢龙军叛变,事情闹得很大,新皇帝非常生气。在这时候,张仲武带领雄武军镇压了卢龙军的叛变,因此,他受到皇帝重用,任命他为卢龙军节度使。”
“上任后,他重新整顿卢龙军,此后五年中,东征西讨,大败回纥、契丹与奚族,七战七胜,被称为‘七胜将军’。有他坐镇北方,北面边境多年平安无事。”
“他劳苦功高,皇帝封他为检校兵部尚书,也就是掌管兵部的实权官员,此后又封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在爵位上呢,皇帝封他为‘兰陵郡王’。”
阿尔达汗不懂中华历史,因此卢灿尽量用平实的话语介绍了一遍。
末了,他又指了指那一龙一凤说道,“这把横刀,极有可能是皇帝册封他为兰陵郡王时,赏赐的佩刀。因为只有他爵位到了郡王时,才可以配饰龙凤。”
唐代的高官佩刀,最早是仪刀,也就是那种细长型的刀。至于横刀嘛,只作为中下级官员和卫兵的佩刀。
到了中唐以后,尤其是安史之乱后,唐皇室威仪和文官体系的影响力大减,武将势力大涨。那些武将认为细长的仪刀没有唐横刀威武霸气,他们出门和上朝,更喜欢佩戴宽厚的横刀。
因此,仪刀逐渐淡出皇室赏赐名单,改为赏赐横刀为高官佩刀。到了宋朝,横刀还能看见影子,仪刀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这一点,没必要和大柱师傅及阿尔达汗解释,即便解释,他们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