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我说完!”
李仲明看这眼前这帮不守规矩的记者,恨不得将他们的话筒都砸了。直到温嘉铭带人将记者控制在两步之外,他们才消停下来。
“我们经过认真而严谨的鉴定,故宫所收藏的那本董其昌纪游图册,其实名称有误。”
“它的正式名称,应该是《苏松赵左临摹董其昌纪游图册》”
“是的,它是董其昌的好友,苏松画派著名画家赵左,临摹董其昌纪游图册的全本。”
“之所以说它不是赝品,这是有理由的。”
“首先通篇并没有仿题跋、印章、更没有留下玄宰的字号,因此不能算是赝品,只是临摹;第二,在这份图册中,赵左还另行创作了三幅。也就是说,有三十三幅临摹董其昌,三幅自己创作的作品。”
“正如我们不能称碑拓贴是碑文的赝品一样,我们不能称正统的临摹,还有仿其风格画作的作品,称之为赝品。”
卢灿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为这一届台北故宫领导者的胸襟,点赞。
他可是清晰的记得,三十年后同样是这家单位,展出图册后,遭遇皖省博物馆亮明真品,可那些人依然装作没看见。
委实成了现代版的掩耳盗铃。
李仲明的声明,很精彩。
确实,不能拿正经的临摹作品,当成赝品看待。
别人没见过那本图册,卢灿可是从媒体报道上见过,真的没有题跋、印章,甚至文字都很少。李仲明的判定很精彩,那确确实实就是习作——赵左真心没有作伪的动机,他极有可能是见猎心喜,从正本处临摹了一本,然后自己又仿作了三幅,以作比较。
这种事情在书画界很常见。
场内,李仲明的话语没有结束。
“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说明,那是因为时机不到。”
“首先,因为没有出现真品,没有对照,所以那幅作品当时在故宫内部,存在一定的争论,于是大家就将结论搁置。”
对李仲明话语中的大反转,最不满意的就是记者。没争议,还有什么报道意义?于是有记者出面挑事,高声问道,“李大师这么说,是承认中大教授们的鉴定水平喽?”
这话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承认——很容易被媒体解读为“认输”,给人一种“台北故宫专家略逊一筹”的感觉。
关衡担心老学究李仲明上当,连忙插话说道,“中大与台北故宫,在学术交流上不分彼此。中大教授的水平,无需我们肯定。”
“请大家等李大师将话说完。”见媒体记者将话筒移到自己面前,关衡连忙说道。
李仲明对关衡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之所以没有快速更正名称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赵松的临摹本,本身也是董其昌文化中的一类。”
“它本质上,依旧是研究董其昌山水画的一件好作品。”
“所以,我们也就没急于将它更名换姓。”
卢灿和许家辉对视一眼,这样的结局,很好。两人不由得率先鼓掌。
由他俩引发,现场很多学子与记者,也纷纷鼓掌。
台北故宫这次公关,做得很成功。
大大方方的承认,其珍藏的董其昌纪游图册是赵左临摹,本身并不影响这幅图册的价值——尽管没董其昌的名气大,但赵左在山水画方面,真心超过董。
当然,两人作品在拍卖行中的价值,差距很大,但台北故宫可不会出手这本图册,他们看重的是研究价值。
李仲明的这番声明,也很精彩。他可没贬低自己,相反,还通过发言,透露出“我们早已发现”这条信息,显示出台北故宫,在鉴定物品方面的严谨。
有关真伪事件,到此结束。
记者们开始追问其它问题。
“请问李大师,你们对现场这两幅册页,是否志在必得?”
“你们准备用什么价位,拿下这两幅册页?”
此时,许胖子挤了进去,他与关衡握了握手,又转身对记者
说道,“大家不要站在大厅入口处,展厅右侧有休息处。让几位大师过去坐下来,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问。”
他还真是八面玲珑呢。
在温嘉铭带着几位安保的护卫下,李仲明、关衡等人,到右侧坐下,记者们也一窝蜂,围拢过去。
大厅的进口终于让开,涌进新一波人潮。
这拨人以散客和书院教授为主。
“刘老,您来了!吴先生也来了!”
卢灿眼尖,很快看到混杂在人群中的地中海——刘作筹,还有吴汉文来了。
他连忙拉着许家耀迎上去。
“两只小狐狸!”刘作筹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俩。这语气,还真不是责骂。
“刘老!”“老爷子,我陪你。”
卢灿和许家耀一前一后,许家耀更是亲热的半掺扶老者。刘老爷子没拒绝两人的殷勤,走进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