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跟我母亲的照片。”
靳子琦只觉得大脑被铁锤重重地一砸,耳畔边嗡嗡作响。
她低头,紧紧地盯着照片里的女人,可是怎么看怎么都跟秦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可能不是……”
靳子琦喃喃,复而看向秦远:“你确定这不是你们的全家福?”
秦远转头看向堂上的黑白照,靳子琦手里照片上抱着孩子的女人俨然是他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有一点确实有所不同的。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一直留着长发,她说过她不会把长辫子剪掉。”
靳子琦闻言看向手里的照片,果然,里面的女人偏偏剪了一个短发。
秦远望着靳子琦怔怔出神的样子:“也许你已经忘了,记得在宋家那次,宋老和我妈提及过,我妈以前有个双胞胎妹妹,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惜死在了地震里。”
“你是说……”靳子琦眸光一动,捏紧了手里的照片。
秦远点头:“况且我也见过我小时候的婴儿照,和这张照片里的根本不像。”
这么说,这张照片是宋冉琴母亲和宋之任外加那个私生子的合照?
也许正是秦母和宋冉琴母亲的外貌相似,调查的时候才会将两个女人搞混了。
不知为何,靳子琦看着照片里那女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忽然觉得心慌慌地。
“你还好吧?”秦远发现靳子琦的脸色有些难看。
靳子琦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思绪有些紊乱。”
秦远环视了一圈悼念会现场,神色有些黯然:“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是,却以一个生命的终止为代价。
靳子琦偏头看秦远,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对上她清澈而沉静的目光。
“这就是命,本来就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现在我妈替我把债还清了。”
想到秦母,靳子琦心里也不是滋味。
“方晴云……她怎么样了?”
昨天,她撞了人之后就被警方的人拖走了,不知道是关拘留所还是医院。
秦远嘴角噙着冷笑:“她能怎么样?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说到杀人偿命四个字的时候,秦远眸底闪过阴鸷的冷芒,双手紧扣成拳。
即使方晴云装疯卖傻地待在精神病医院,凭秦远今时今日的地位,要弄死她确实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只是这其中却又是多么肮脏阴暗的交易?
从悼念会出来,靳子琦直接驱车回宋宅。
刚踏进主楼的大门,靳子琦就发现里面安静得有些怪异,连水晶灯都没有打开。
“怎么不开灯?”
靳子琦顺手按下开关,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些人。
苏凝雪、乔楠、靳昭东,甚至连在医院照顾青乔的苏凝秋也在场。
“某某呢?”
靳子琦四下看了看,却没找到那活蹦乱跳的小小身影。
“某某我让人送到a市的陆家去了。”
靳子琦在沙发上慢慢坐下,对苏凝雪突然送走儿子的做法有些不解,而这一屋子聚集的人更是让她隐约感受到一股诡异而低沉的气压。
靳子琦看向苏凝秋:“小姨,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凝秋望着靳子琦,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而看向苏凝雪像是在求助。
靳子琦见一屋子的人没有谁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急着催促,拿起搁在茶几上的一杯倒得满满的水,只是刚握住,她就被烫得松手。
滚烫的热水洒了半边茶几,连带着她的衣服上也沾了水渍,杯子摔在了地上。
靳子琦捂着烫得红肿的指腹,起身:“我去冲一下凉水。”
“小琦,其衍出事了。”
苏凝雪的声音平淡无奇地在身后响起。
靳子琦蓦地止住脚步,慢慢地回转过身,眉心微皱:“你说什么?”
乔楠瞅着靳子琦骤然惨白的脸,也心疼,起身过去轻按住她的肩头,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刚才德国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其衍昨晚在德国出了事不幸……”
“不幸什么?”
靳子琦怔怔地看着乔楠,可是乔楠却突然幻化成两个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昨天傍晚她才在跟宋其衍通电话,他还说订了今天的机票回来的……
“乔叔,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靳子琦冷冷地说完,转身就快步要走,可惜迈出的双腿一打软,差点跌倒在地。
乔楠及时地扶住她,“子琦,我们没必要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靳子琦的双手紧紧揪着乔楠的衣袖,看着他,眼里尽是不愿意相信。
“那可能是德国那边搞错了,他答应我今天回国的。”
靳子琦的声音太平静,平静到令人越加地担忧她。
然而就是那样一双倔强却泛着红丝的眼睛,让乔楠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刚才在外面出了一身汗,我先回房洗个澡。”
靳子琦冲面色凝重的众人微微一笑,旋身上楼,回房关上门,隔绝了所有担心的目光。
她久久靠在门背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丧失了生命的木偶杵在那里。
乔楠说,宋其衍在德国遭遇意外不幸……
不幸后面搭配什么词语她很清楚,然而这一刻她却不愿意去面对。
说好要给她大山一般依靠的男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要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他们在一起还不到365天,还没有做很多情人间该做的事情,他说过等他们六十岁就带她去澳大利亚的农场放羊看日落。他一向吉人自有天相,算命的不是说他四岁那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所以说一切都是假的,宋其衍并没有出事,也许是碰到了名字相似的人罢了。
或许他只是想先吓唬她一顿,然后再突然出现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想到这个情商幼稚的男人,靳子琦将无名指上的红宝石紧紧地攥在手心。
她深吸了口气,她才不相信,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然后如往常一样脱了鞋子走进浴室。
水声“哗哗”地作响,在小小的浴缸里,靳子环抱着自己蜷缩起双腿,思绪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她靠在浴缸壁沿,缓缓下沉身体的同时闭上眼睛。
也许一觉醒来,宋其衍就已经拎着行李箱站在她的面前了……
……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深夜,她躺在了大床上,房间里却有些吵嚷。
靳子琦眨了眨眼,转头,就看到一屋子的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还有的在打电话。
她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又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冗长的梦境里,情景千变万化,却惟独没那道熟悉的身影。
“医生,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女儿应该没事吧?”
“少夫人只是一时承受不住过大的打击才会突然晕过去,输一些葡萄糖就没事了。”
耳边,嗡嗡地响着各色人的声音,还有皮鞋踩地来回的走动声。
靳子琦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不是有再次睡过去,她睁开了眼睛。
朦胧迷离的视野逐渐清晰。
靳子琦看到了苏凝雪眼睛红肿地坐在床边,靳昭东在房间里来回走,掩饰不住神情之间的焦急和担忧,而乔楠站在苏凝雪背后,脸上生出了青灰的胡渣。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瞬间憔悴苍老了好几岁。
甚至连萧潇也来了,正一脸急色地在跟医生说着什么话。
靳子琦望向天花板,白茫茫之中点缀着几朵粉色碎花,却看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子琦,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凝雪抹去眼角的泪,拿了一个软枕垫到靳子琦的背后,扶着她半坐起。
“饿不饿?给你炖了燕窝粥,还温着,马上去给你拿上来。”
靳子琦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我不饿,你们……怎么都在我的卧室里?”
“你这孩子,说洗澡,要不是你妈不放心进去看了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苏凝秋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当她跟苏凝雪进浴室的时候,就看到浸泡在水里的靳子琦,看上去毫无生机,被捞出来时也脸色惨白,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大气进去只有小气出来。
靳子琦笑了笑:“可能太累了,我才会不小心睡着了。”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要下床。
“我去看看小宝,小家伙可能肚子要饿了……”
苏凝雪却把她按在床上:“小宝很乖,喝了奶粉后睡着了,子琦……”
“姐你这样子要说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说出来?”
苏凝秋直接坐在靳子琦对面,定定地看着面容憔悴的靳子琦:“子琦,有些话虽然说出来很残忍,但我们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除了其衍你还有孩子要照顾,难道你想让他们在没了爸爸后连妈妈也不要他们了么?”
“小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凝秋扣着她的削肩:“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难道真的只是瞌睡了吗?”
靳子琦闭了闭眼,太阳穴胀痛得难受,声音也干干的,“你们想说什么?”
房门适时地被敲响。
邹向一脸风尘仆仆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穿着黑色西装。
“夫人,这些是boss的遗物,有部分已经受损所以没法带回来……”
“什么叫遗物?”靳子琦的声音淡淡地,却让邹向的心跳一滞。
邹向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睛也红肿着,不敢抬头看靳子琦。
“大前天下午,boss只身前往柏林的市政府跟他们商洽开发项目的事,却在半途遇到了一辆出事故的瓦斯车,瓦斯车爆炸得太突然,boss就坐在离它很近的一辆轿车里……等boss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医生判断为当场死亡。”
靳子琦望着邹向,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找不到一个着陆点,只能任由灵魂漫无目的地飘荡。
“少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邹向红着眼圈说完,放下盒子,然后又从西装袋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小锦袋。
“这是boss在柏林看上特意买来送给两位小少爷的。”
锦袋打开,是两只用翡翠雕刻的小动物,一只小老鼠和一条金镶玉的小蛇。
靳子琦收拢拳头,将两只冰凉的翡翠小动物包裹在手心。
邹向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她只是出神地瞅着自己紧握的手。
“小琦……”
“妈,我想休息了,你们先出去吧。”
苏凝雪不放心地看着靳子琦,却还是被乔楠和苏凝秋劝走了。
偌大的卧室,靳子琦坐在宽大的床上,将翡翠贴在胸口,默默垂下头去。
……
殡仪馆,一片肃穆,靳子琦穿着黑色的裙子,编成辫子的头发垂在胸前,头上是一朵白花,来悼念的人一拨接着一拨,无一不先替靳子琦惋惜。
因为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位靳小姐跟宋家少爷结婚还不到一年,据说还刚生了个儿子,这不,宋少一去,就只剩下孤儿寡母支撑着偌大的公司了!
面对那些同情怜悯的目光,靳子琦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神色淡淡地烧着纸钱。
邹向低着头,眼睛红红的,从宋其衍那天出事到现在,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没怎么合过眼,一直忙里忙外,夜深人静的时候没少落泪。
如果那天他跟着去了,或许还能替boss挡一下,boss可能不会死了。
“你傻啊,你跟去了只是给火葬场多了一笔生意,瓦斯爆炸,你真当你自己是奥特曼了?”萧潇擦了擦眼泪,横了一脸自责的邹向一眼。
苏凝雪走到靳子琦身边:“出去走走吧,一直呆在里面会受不住的。”
从得知宋其衍出事到现在,靳子琦没有落一滴泪,也没有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即便此刻,她跪坐在这里烧纸元宝,神色静雅,身姿挺直,优雅高贵,让人一点也无法在她身上找到守寡的哀怨和无措之色。
靳子琦站起来,望向堂上那张黑白照片,宋其衍微微上翘着唇角,漂亮的眼睛黑幽又深邃,看着他的时候,好像都可以看到他眼里去,仿佛里面氤氲着许多要说的话语。
“小琦,节哀。”一道熟悉的声线飘入她耳畔,靳子琦抬起头,是尹沥。
最近半年,因为尹沥大哥发生车祸昏迷,尹沥不得不回到尹氏协助父亲管理企业,月初还被尹国平派到非洲的分公司去磨砺。
尹沥穿着黑衣黑裤,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头发剪得有些短,原本白皙的脸庞被晒得有些黑,面容严肃,眼神深沉,一双凤眼今天倒成了双皮眼。
从他眼圈底下的青晕可以看出,他是得知消息后匆忙从非洲赶回来的。
尹沥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扛得住吗?”
靳子琦的脸贴在他的西装胸口,眼圈有些干涩,“还行吧。”
尹沥对着宋其衍的照片弯了三个躬,然后才陪着靳子琦一块儿出去散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走到人烟稀少处尹沥才转身问跟在旁边的靳子琦。
他去非洲之前宋其衍还跟他针锋相对着,怎么转眼就贴在了黑白相框里?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意外。”靳子琦扯着嘴角,微微酸疼,“你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吗?阿沥,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抛弃我们mǔ_zǐ 。”
尹沥面色沉寂地看着她日益消损的面容:“既然不相信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憔悴?”
靳子琦抬眸,看着尹沥,一时间无言以对。
是呀,她是不相信,却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每日午夜梦回,伸手触到身边的冰凉空荡,便再也无法再次入睡,分分秒秒回想着他们的过往。
尹沥走到她跟前,双手搭在靳子琦的肩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慎重。
“小琦,这句话我以前说过,后来有了宋其衍我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现在他不在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不管你遭遇什么,我一直都会在你身后。”
靳子琦盯着尹沥的眼睛,感激地挽起嘴角:“阿沥,谢谢你。”
“如果真的感谢我,就让小宝认我做干爸爸吧。”
“我以为,你是打算做宝宝的干舅舅。”
干爸爸,干舅舅,这其中的差别尹沥又岂会不明白?
他深深地凝望着靳子琦:“干舅舅就干舅舅,反正我也跟你哥没差。”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着这边走过来。
靳子琦和尹沥互看一眼,准备往回走,却发现对方也正朝他们这边而来。
显然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种稳沉,一种急躁。
靳子琦和尹沥所站的地方,刚好有一个灌木丛挡住,使得对方没及时发现他们。
脚步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这里没有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靳子琦眼底有讶然,因为这嗓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闵峥,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正欲探出头看看另一个人是谁,尹沥却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
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偷听得有偷听的自觉性,别暴露目标!
“闵峥,现在我能找的人只有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是乔欣卉的声音,语气有着很明显的仓皇和恳求。
靳子琦没想到乔欣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懂你在说社么,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能做什么?”
韩闵峥的声音清冷而平静,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感情。
靳子琦扫向地面,看到韩闵峥的身影一动,显然是想走人,却被乔欣卉拦住。
“闵峥,我知道你恨不得装作不认识我,可是我自认在韩家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你,那个时候,即使大家都怂恿行书把你送去孤儿院,我也是要求把你留下来,而且也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照顾你,我只认为没做对不起伤害你的事情。”
涉及到韩家的私密,貌似不是自己应该听得内容……
不过现在出去恐怕更尴尬,倒不如眼观鼻鼻观口,等他们说完再出去。
相较于靳子琦,尹沥似乎对韩闵峥和乔欣卉的关系很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闵峥,你毕竟也姓韩,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
“看来你忘了,你是被我爸爸请出韩家的人。”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才听到乔欣卉迟疑地开口——
“那……如果我说……念昭她……其实是你爸爸的女儿呢?”
靳子琦瞳眸蓦地一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动不动地杵在了那里。
她的脑海里飘过的是曾经三亚时登在报纸上关于靳昭东和乔念昭的dna检验书,结果明明显示两人是fù_nǚ 关系,怎么到了乔欣卉这里又变了个样?
韩闵峥显然也是跟靳子琦一样的想法。
他轻轻笑了两声:“如果我没记错,三月份的三亚晨报里还有靳董事长和乔念昭的亲子鉴定书,你想找人开玩笑,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那份鉴定书……被我动过手脚!”乔欣卉急急地开口。
靳子琦却听得心跳一顿,乔欣卉说是她动的手脚,难道是她爆料给报社的?!
“那个时候,我跟念昭走投无路,我只能孤注一掷,原以为可以借此爆料机会让念昭成功进靳家,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曝出那么多负面的消息……”
乔欣卉的语调里难掩懊悔。
“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韩闵峥不是好糊弄的主,没有被乔欣卉说服,转身就要往回走。
“其实我上天山去找靳昭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下不止靳子琦他们,韩闵峥也停下脚步,回头:“你说什么?”
乔欣卉扶着自己的额际,神色有些倦意:“当初,如果不是你父亲把我赶出来,还跟政府里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看对眼说要迎娶她进门,我也不会一气之下千里迢迢去天山,在去天山的路上我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你很奇怪靳昭东为什么没有发现对不对?”
乔欣卉苦笑地解释:“我在天山找到靳昭东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身孕,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乔家回不去,韩家又不肯要我,我只好……隔了两个月我就装作孕吐,其实那会儿我的肚子已经有些大起来,但我穿着宽松的衣服所以看不出来。”
“后来我偷偷透露给靳昭东我怀孕的事情,我告诉他孕妇不适合待在海拔那么高的地方,一不注意就会导致流产,况且,那上面没有医生,他那时候还很听我的话,隔天就把我送到了天山下的镇上,那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怀孕几个月,只当我是待产的孕妇。”
“靳董事长不是傻瓜,你几月份生孩子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察觉?”
“他是不傻,不过我一直都认为是老天爷在帮我,当时,他刚好要被暂时调去西藏,要半年才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生下了孩子,只说孩子出生的块头大,他当时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里,又怎么还会去多想?”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但韩闵峥也没有再迫不及待地离开。
“闵峥,虽然念昭不是你的亲妹妹,但好歹也是你养父的女儿,你就当是报答你养父多年的养育之恩,帮我把念昭找出来。”
“如果她真的是我养父的女儿,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是,你确定她真的是吗?”
韩闵峥声音依然平静无澜,可是语气却坚定冷酷,让人心生寒意。
“闵峥,你为什么这么说?念昭不是行书的孩子还能是谁的?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你的肚子。”
韩闵峥停顿了会儿才开口:“那个时候,我听到医生说你很有可能不会再生了,即使怀上了那孩子也有可能先天不足或是生下来就是死胎,我看乔念昭活蹦乱跳比谁都健康,最重要的一点,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她为什么长得跟靳子琦那么神似吗?”
乔欣卉不作响,但靳子琦能想象出她纠结的表情,韩闵峥问的问题也正是她好奇的。
若乔念昭真不是靳昭东的女儿,为什么会跟她这么神似?
难道乔欣卉要说其实韩行书跟靳昭东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未免太过无稽之谈?
尹沥跟靳子琦做了个手势,嘴角一撇,你家还真是狗血滋生的那块地儿!
“要是我告诉你所有的事你会出手帮我找到念昭吗?”
“那得看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所隐瞒。”
乔欣卉似乎又犹豫了会儿才说:“其实,念昭是我在她五岁时在孤儿院领养来的。”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上的一颗惊雷,轰地一声,剧烈的响声后事一片死寂。
乔念昭是乔欣卉领养来的?!
靳子琦觉得乔欣卉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她一而再的承受力。
而乔念昭的身世更是让她也有些无法接受。
乔念昭费尽心思地要跟自己争靳家大小姐的位置,到头来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领养的,连靳昭东这声爸爸喊得都名不副实,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你说得没错,我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体弱多病,根本就活不长,在靳昭东丢下我们母女回到s城后我也带着孩子离开天山,也许是不适应高原气压的变化,孩子很快就出了事,没多久就过世了,当时苏凝雪的家人也没少找我的麻烦,我就趁机躲起来了。”
“可是逐渐我发现,没有了庇护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苏家的刁难让我寸步难行,我没办法只好四处寻找跟当时的靳子琦长得相似的小孩子,找到后我就带着她去找靳家的老爷子,求他看在孙女的面子上给我们一条活路,他虽然不待见我但也默认了念昭这个孙女,偷偷在靳氏的分公司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
“后来我用偶遇出现在了靳昭东面前,他确实是个长情的男人,依旧对我念念不忘,很快我们又在一起了,甚至在苏凝雪调到外地分公司当总经理的时候,他把我调到了他的身边当助理,一当就是五年,他总是能帮我避开和苏凝雪正面遇见,靳家老爷子也睁只眼闭只眼,直到后来公司里有了流言蜚语他才让我辞掉工作给我在一所小学找了份工作。”
“随着念昭不断长大,我总会潜移默化地说一些赞美靳子琦的话,女人总是有好胜心,再加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靳昭东的孩子,自然少不了跟这个姐姐一番攀比,久而久之就成了靳子琦的影子……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信不信由你。”
听到乔欣卉说起那些往事,靳子琦握紧了双手,不由冷笑,要是让她的父亲听到这些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乔念昭的事我会派人私底下去查,能不能找到我也不能保证。”
韩闵峥话音落下,随即响起的是他离开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乔欣卉也走了。
直到外面完全恢复寂静,靳子琦才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我们也回去吧。”
“你确定现在走过去没事?”尹沥下巴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意有所指。
靳子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本疾步而行要离开的乔欣卉却站在了路中央,而她对面的正是拎着快餐的靳昭东。
靳昭东的脸色很不好,瞧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刚才也跟他们一样躲在树后面听到了?
靳子琦和尹沥面面相觑,而那边两人已经发生了争执。
“昭……昭东,你怎么在这里?”乔欣卉的声音里有些来不及拾掇起的慌张。
“我女婿出事,我这个丈人自然在这里,倒是你,为什么出现在殡仪馆附近?”
乔欣卉神色躲闪,“我……我是来找闵峥的,如果你忙的话先去忙吧,我还要赶着回去,念昭一直没都有消息,你又说不再管她的事我只好找别的途径。”
靳昭东突然笑,听不出喜怒:“念昭……乔、念、昭?”
这个名字绕在舌尖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连带着靳昭东的眼神也充满了讽刺。
“昭东你怎么了?”
“念昭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乔欣卉身形一震,冷静说:“当然了。”
“好。”靳昭东言简意赅地点头,“好,好……”
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嘴角的讥笑越来越明显。
乔欣卉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伸手去搭他的手臂:“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乔欣卉你怎么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靳昭东突然大吼一声,手里的快餐袋子狠狠地甩到乔欣卉的脚边。
乔欣卉心中一凛,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昭东,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演戏嘛?”
靳昭东目光冷冷地看着乔欣卉:“刚才你跟韩闵峥的话我都听到了。”
靳昭东说得平静,但乔欣卉却听得面色大变,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颤抖,方才脸上温柔的表情僵硬在那里,显得诡异而扭曲。
“你听我说,昭东……这不是真的……不是……刚才我只是权宜之计,我想让闵峥帮我一起找念昭,我是没有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编那么个谎话——”
靳昭东轻笑:“欣卉,在你心里和眼里我是不是傻得可以啊?”他近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提起,“怎么?是不是需要我再带念昭做一次亲子鉴定?”
乔欣卉握着拳,血液一点点渐冷,她定定地看着靳昭东,双眼赤红:“好啊。做。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对孩子开得了这个口!”
一般人家,父亲又怎么会拉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这种行为已经预示着父亲对孩子的不尊重,即使鉴定结果是亲生的,也使得这个亲生上面出现了一道永远无法磨合的沟壑。
乔欣卉苦笑地自言自语:“念昭,这就是你一直依赖的好爸爸,他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哦,他不相信你是他的孩子,以前他不要我现在连你也不要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指望我会和从前一样面对念昭?不要以为我是慈善家,乔欣卉,我们之间这一次真的彻底结束了!”
靳昭东甩开乔欣卉的手,推开挡路的她,大步离开,却在走到拐角处,他慢下脚步,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嘴唇有些发青,慢慢地扶着一棵树蹲下来。
失望、嘲讽、苦涩一一滑过他的心田。
在天山上,他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他对那个小生命的疼爱远远超过了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为了她,他努力做一个二十四孝父亲,即使不能给她想要的名分,但其他的只要她开口他都尽最大的努力去办到,可是老天一而再地跟他开起玩笑。
先是告诉他,过去三十年他爱错了人,现在又告诉他,他当初捧在手心二十几年的宝贝其实是个跟他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她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别人的血液。
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些……
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黑色的平跟女式皮鞋,苏凝雪看着靠在树边神色难看的靳昭东皱起眉头:“不是去买午饭了吗?午饭呢?”
就是因为久久不见他回来,又看过了十二点,她才出来看看。
靳昭东仰头,看着秀雅端庄的苏凝雪,忽然觉得眼圈有些发涩,他扶着树干起身,比苏凝雪还要高出半个头:“饭……饭……刚才不小心打翻了。”
苏凝雪颇为诧异地看着他,随后点头,神色淡淡地转身。
靳昭东却拦住她:“你去哪里?”
“你把饭打翻了,难道我们今天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苏凝雪扫了他一眼,就径直往外走,边快步走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靳昭东站在那里,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紧,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上眼,眼角有泪水渗出来,他捂着自己的脸,无地自容。
他伤害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终于有些报应,如今只能独自一人咀嚼苦果的滋味。
……
“我们进去吧。”尹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靳子琦点头,最后望了眼如石化了般站在那的靳昭东,才转身回去。
只是当她再次踏进殡仪馆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了整个悼念会。
“怎么来那么多宋氏的高层,董事长一去他们就要造反了吗?”
“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地来悼念,咱们也别乱想了……”
看到靳子琦进去,本窃窃私语的宾客都自觉地让开,本拥挤的廊间立刻空出一条道。
靳子琦左右扫视了一眼,还是挺直背脊朝里走进去。
不管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自己拥有的东西!
……
悼念堂上,黑压压的都是身着西装的宋氏决策层要员。
首当其冲的就是四大股东,或精神抖擞,或由秘书扶着,立在那里,正在跟乔楠说着什么,乔楠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言辞间都有些激烈。
靳子琦一走进来,顿时一片寂静,宋氏的总经理们都齐齐看过来。
没有谁先打破沉默,只是静静地盯着站在门口一身黑裙的靳子琦。
就像是一场持久而压抑的无声较量。
靳子琦抬脚,朝着里面走进去,目不斜视,那份庄雅沉稳倒是令人暗暗赞叹。
她在原先烧纸元宝纸钱的地方跪坐下,拿起元宝丢进火盆里。
“如果今天,各位是来悼念的,我很感激各位对我丈夫的尊敬,但若是其他事,还请各位离开,希望各位能还我丈夫的葬礼一个清静。”
说着,靳子琦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向四大老股东:“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四位股东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身低声商量了一番,才派出其中最年长最有资历的一位,走到宋其衍的黑白照片前,上了三炷香。
“宋贤侄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宋氏没有了他现如今就跟一盘散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卷起一场沙尘暴,侄媳妇还要节哀顺变,切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谢谢庄董关心。”靳子琦不卑不亢地回答。
庄董颇有兴味地看着靳子琦:“你知道我?”
他没想到现在的小丫头居然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他可是退居幕后很多年了。
靳子琦浅浅地笑了笑:“其衍生前总会跟我讲关于宋氏的事情,上到股东下到员工,他讲得多了我自然也记住了,他说过宋氏的四大股东是他见过最值得敬佩的商场上的前辈,老当益壮,虚怀若谷,譬如庄董,其衍说您沏得一手好茶,可惜他没机会品尝了。”
说到最后,靳子琦本洋溢着崇敬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悲伤哀戚之色。
“这……”
一顶高帽扣在庄董头上,又看看靳子琦也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柔弱女子,小小年纪就守寡了,听说结婚还不到一年,本要出口的话立刻哽在了喉中。
人家都说他老当益壮、虚怀若谷了,他要再做出倚老卖老的事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当即,庄董干咳一声,拍了拍靳子琦的肩膀。
“侄媳妇,以后要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老庄,能帮老庄一定帮把手的。”
“老庄你……”
一位股东因为庄董的临阵倒戈忍不住出声埋怨,却被另一位股东及时拉住。
他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掐架的,毕竟这里是悼念堂,还是得尊重一下死者。
靳子琦好像没看到那几位股东难看的脸色,向庄董颔首致谢。
“谢谢庄伯伯,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庄伯伯照顾了!”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刚刚还一口一句庄董现在就成了庄伯伯,抱大腿也不是这么个抱法!
对方不会吹灰之力,就动了动嘴,让老庄被倒向了她那一边。
另三位股东面面相觑,脸色均是极差,快气歪了鼻子。
但气归气,还不至于失了理智,所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靳子琦话里的意思。
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庄伯伯照顾?!
这下连庄董的脸色也有些五彩斑斓了。
他们今天就是为宋氏的掌管权来的,现在属于什么状况,还没开口就反被将一军吗?
“侄媳妇,既然宋贤侄已经过世……”
“既然其衍已经过世,那么理应由他的子嗣后代来挑起宋氏这个重担,可惜他的两个儿子都还年幼,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有义务在他的孩子成人之前替他们看管好公司,我靳子琦自认为不是惊艳绝绝之辈,以后还要劳烦各位前辈的指点。”
悼念会鸦雀无声,甚至都能听到人呼吸起伏的频率。
这招叫什么……先发制人?
也就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
四大股东一时间愣在那里,看着站起来的靳子琦,忘记了说话这回子事。
“啪啪啪!”
鼓掌声突然响起,股东回头,就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尹沥。
尹沥走到靳子琦身边,目光扫过那四位面色难看的老家伙:“古有佘太君以一女人之肩挑起杨家一门,现今有宋夫人,为了家族企业甘愿弃安逸奢侈的阔太太生活如敝履,这样的女中豪杰难道不值得我们大家尊敬吗?”
靳子琦听得眉角一抽,不知道尹沥从哪里弄来的一连串酸不拉几的文艺段子。
但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还是给了靳子琦一道强有力的信心。
“尹三少说的没错,宋董事长泉下有知,知道宋夫人扛下宋氏这个重担,也一定倍感欣慰。”乔楠也朝靳子琦投来鼓励的目光。
但随即也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唱反调,是宋氏旗下分公司的一名总经理。
“董事长夫人担心宋氏的未来发展我们能理解,但是要让一个女人来掌管这么大的一个公司,我第一个持反对票!不说前头已经有了多少女人当董事长后被皮囊好的男人骗财骗色搞得公司乌烟瘴气、股价大跌,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的下场。倘若宋夫人今日坐上宋氏董事长的位置,是不是就能保证宋氏一定会蒸蒸日上?”
“我也这么认为,历来的心理测试都表明,男人能比女人更经得住诱惑,比起女人,我认为由男性来担任董事长更能保护公司的利益,这样我们作为员工才能更加放心地为宋氏效劳,否则……我真的深深地为宋氏的未来担忧!”
“是呀,以前我就听说她跟一位法籍华裔富商有关系,虽然消息被压下去了,但我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提过,当时就有那么一篇报道差点要上头条,后来被权贵强行压了下去,倘若以后宋夫人跟那位富商好了再婚,宋氏不是要拱手送人了?!”
顷刻间,悼念会现场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基本都是反对靳子琦当宋氏董事长的声音。
而那四位本焦急的老家伙此刻都优哉游哉地坐下来喝茶看戏。
“侄媳妇,你看……”
庄董看着被各位高层刁难的靳子琦,还是替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夫人可怜。
另一位股东乔董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宋夫人,又何必自己跟自己死磕呢?宋氏有那么多才华出众的精英,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强几倍。”
“是呀,宋夫人。”另一位李董也出言附和,“你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刚经历过丧夫之痛,我听说你两个儿子,一个才五岁一个才还刚一个月多点吧?”
言外之意,你还是乖乖地回家带孩子吧,公司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靳子琦看着那些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人,握紧了双拳,心中也有着一口怒气。
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呼了口气,四周也缓缓地安静下来。
靳子琦睁开眼,眸底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波动。
她算不上甜美,甚至说是冷清呆板的声音在悼念会的上空回绕。
“对于那些关于我的一些传闻,我一直坚信你心里想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可是现在看来,似乎那些传闻并没有消散,而是犹如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并且严重损坏了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进而影响了大家对宋氏的信心。”
靳子琦的视线慢速度地落在那些刚才说得面红耳赤的总经理们脸上。
“我之所以想要担任宋氏的董事长,并非贪婪它这个位置上的权和势,它不仅仅是我丈夫努力想要守护的意念,在他过世后也是我所要坚持的信念。你们在我丈夫的悼念会上声声责问我跟其他男人的关系,何尝不是对我丈夫的一种亵渎?”
那些总经理立刻纷纷低下头,宋其衍那张黑白照更是不敢去正视一眼。
照片上宋其衍睁着黑幽又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直视前方,等你抬头去看,他又好像在安静地盯着你看,若是心虚的人,免不了出一身冷汗。
人总是一面宣扬着无神论,一面心里又畏惧着这种鬼神之说。
靳子琦如愿看到他们的恐惧,微微翘起嘴角:“内讧,是一个公司最忌讳的,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可以不去宋氏上班,但我不想看到我丈夫的员工因为我而争执。有些事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你们口中说的法籍华裔富商曾经是我的初恋男友,我们已经分手十一年,至今为止,偶尔有联系,但不频繁,他亦是我丈夫的大学校友。”
“如果你们始终怀疑有朝一日我会为了男人把宋氏卖了,大可以成立专门的监督机构,还是你们对过世的董事长个人魅力有所质疑?”
靳子琦突然而来的一句幽默让悼念会的气氛有些缓和,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我想说的是,宋氏是我丈夫的外公蓝老一手创办的,是我丈夫最为珍视的东西,也将会是我准备用一生的心血和精力去维护的东西。我可以当着我丈夫的灵位发誓,我靳子琦将用余生来为宋氏鞠躬尽瘁,绝不做过半点伤害宋氏,伤害股东利益的事。”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也成功堵住了那些准备看热闹的股东们的嘴。
靳子琦刚稍稍松了口气,门口骤然出现一道高挑的纤影,慢慢踱步走进来。
“靳小姐这话说得虽好,但未免太过冠冕堂皇?”
简一身黑纱夏裙,朝四大股东礼貌地颔首,然后仪态高雅地走向靳子琦。
“大家现在都知道宋氏董事长在德国洽谈合作项目时出了事,计划也被搁置在一旁,带给宋氏乃至其他合作方的损失不可估量,靳小姐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力挽狂澜?”
简直直地看着靳子琦,良久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不是我低估靳小姐的能力,你……终归是姓靳,不姓宋,恐怕在董事会上也难以服众。”
靳子琦回望着简,“简小姐今天是以其衍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前来吊唁,若是你把其衍当做朋友,就你刚才所说的这番话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何居心,若你是以合作者身份,那么,这是宋氏内部的任命问题,还不劳你来操心。”
简微抬高下颌:“若你担任宋氏的新任董事长,我们景升立刻就撤资!”
全场顿时哗然,四大股东更是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忍不住接连咳嗽起来。
精神要撤资?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说要撤资?
靳子琦压下胸口的怒气,淡漠地说:“若这真是景升的意思,悉听尊便。”
“你——”简美眸一眯,没想到靳子琦竟然敢这么一意孤行。
“宋夫人,这话就不是你一个人能说的算了!虽然你现在手里有你丈夫留下来的股份,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呢,事关宋氏,我们决不允许你胡作非为!”
一直都没说话的四大股东之一黄董暴跳如雷,再也忍不住起身中气十足地吼道。
庄董这下也觉得靳子琦说得太武断了。
“侄媳妇,你不了解宋氏现在的情况,所以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景升真的撤资,那么对现在的宋氏而言无外乎雪上加霜,到时宋氏恐怕会一蹶不振。”
简看着靳子琦,得意地扬了扬秀眉:“这些话都听到了吗,靳小姐?宋董之前的资产很多都投入了宋氏,现在也怕是无力回天,你确定答应我们景升在这个关键时刻撤资?”
“只要你敢,我有什么好不不确定的?”
靳子琦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坚定,丝毫不见临危大乱的慌张和胆怯。
简扯了扯唇角:“现在除了我们景升,还有谁愿意给你们宋氏融资?”
“没有嘛?”一道带着英腔的中文突兀地传来:“那我算不算一个?”
靳子琦回头,就看到温莎夫人由乔恩搀扶着从外面进来。
凭极致全球汽车公司的知名度,就足以令全场的人都难捺激动的心情,都纷纷满怀兴奋地看着温莎夫人一步步朝着靳子琦走过去,而她身后是四名黑衣保镖。
简没料到温莎夫人突然出现破坏自己的计划,不由地咬紧了唇角,眉眼间也流露出厌烦焦躁之气,但她也知道温莎夫人代表着什么,只好硬生生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温莎夫人,您是特意从英国赶回来的吗?”
简尽量让自己摆出一个谦逊友好的笑容,撇开靳子琦就直接迎上去。
温莎夫人看着简,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冲她轻颔首,就越过她走向靳子琦。
简转过头看着温莎夫人的背影,脸色微变。
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无视她?!
作为罗切尔家族的一员,这样的忽略足以让她成为家族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随着温莎夫人的走近,本拥挤成一团人群自动自发地让开一条路,
温莎夫人走到靳子琦身边,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拍拍,尔后又看向堂上那张黑白照,伤感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说着,温莎夫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靳子琦身上。
“frank这孩子走得太突然,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你愿意跟我回英国吗?”
靳子琦环顾了一圈,那些本为难于她的人此刻都露出哈巴狗样讨好温莎夫人的神情,在悼念堂门口,靳子琦看到了自己匆匆赶回来的父母,她转头望着温莎夫人期待的眼神。
“可能会让您失望,我想留在这里,宋氏是其衍心中一个放不下的结,我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帮他解开,也算是完成了他未说出口的遗愿。”
温莎夫人握了一下靳子琦的手,随即松开,她转身,朝着所有人的面笑道:“我决定投资宋氏,并不仅是看好宋氏的前景,更是因我相信自己的儿媳妇……”
温莎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一旁的简*罗切尔,就像是变相的叫板。
众人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悼念会来了两个头号人物,却站到了对立面上,他们看着这种情况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简虽然极力地压制自己,可是面色仍然忍不住发青——
温莎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跟罗切尔对着干吗?
靳子琦看了温莎夫人后方的简一眼,道:“我一定不会让温莎夫人的投资有去无回。”
“这一点,我一点也不怀疑,毕竟是frank相中的人。”
温莎夫人随后又由乔楠介绍着跟宋氏四大股东问候,因为温莎夫人的加入,让四大股东面色暂缓,对靳子琦的微词也瞬间少了不少。
苏凝雪到靳子琦身边,低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靳子琦微微一笑:“逼宫,古时候的逼宫就跟现在的情形一样。”
这些宋氏的骨干仗着自己的资历老,就妄图把她跟孩子完全挤出宋氏,想要推举出新的掌权人,一旦她退了这一次,那日后千千万万次她都别想再插嘴。
“过去吧,好好陪陪温莎夫人,怎么说其衍也是她养大的,表面没说出来,心里也是难受得,只不过女强人往往比一般的女人隐忍很多。”
苏凝雪轻拍了下靳子琦的肩头,靳子琦点头,就过去陪伴温莎夫人。
简站在那里,看着一大帮人围着两人打转,气得要咬碎了一口白牙。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宋夫人是拜了哪路神仙,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最紧要的关头竟然请来这么一尊大佛,极致公司啊,啧啧,宋氏没那么容易倒了!”
简听着身后人的唏嘘之词,再看着那边温莎夫人和靳子琦亲切攀谈的样子,双眼嫉妒得猩红,那个时候她跟宋其衍来往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个老太婆这么热情?
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拳,指甲几乎陷进手心里,可是对此刻的情形也是无法改变了。
在最后的关头让靳子琦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她着实地不甘心、不甘心!
简怒极反笑,既然老家伙来了她也有对付她的方法,随即她就走上前去。
温莎夫人对靳子琦很亲切,对别人却很冷淡,眼神中流露出的疏离让人不敢轻易套近乎。
靳子琦瞧见简过来,但好几次在简要开口插话的时候,也不知温莎夫人是不是故意的,总是自然而然地无视她,众目睽睽之下简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尴尬,可又偏偏发作不得。
靳子琦几次瞧见她憋气憋得脸发青的样子,心中冷笑,骨子里透着高傲的简又怎么甘于一而再地被忽略,当她准备强行插嘴的时候,却被温莎夫人的保镖“请”到了一边。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拉拉扯扯!”
可是不管简脸色如何不好看,对方都无动于衷,气得简甩袖而去。
……
温莎夫人在悼念会现场待了很久,直到实在撑不住露出倦意才由乔恩陪着回去。
靳子琦送她们到外面,温莎夫人和乔恩刚准备上车,就听到一阵鸣笛声。
一辆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在温莎夫人的轿车边缓缓停下。
简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脸上的不悦依旧明明晃晃地挂着,她甩上车门过来,径直走到温莎夫人面前,“刚才您是故意给我脸色看吧?”
靳子琦很不喜简这种居高临下盘问的语气,她挡在了温莎夫人跟前,望着趾高气扬的简冷冷道:“简小姐在悼念会上不给逝者尊重,又怎么能要求他人尊重你?”
简看着一前一后的靳子琦和温莎夫人,冷冷一笑,声音里带着讥诮:“现在你们是要上演婆媳联盟大战外敌的戏码了?温莎,当初你亲儿子死也不见你这么劳心劳力啊!”
温莎夫人不动声色的将靳子琦往身后拨,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亲生儿子怎么死的,真要追溯起来,简小姐觉得我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他自己做错了事,对待婚姻三心二意,即便是死了也赎不清他欠下的债。”
“妈你还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乔恩愠怒地瞪着简:“这个女人,害了我二哥不够,现在还害的我大哥……反正只要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就没好事!简直跟原子弹一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看你活着就是为了危害大众……”
“乔恩!”温莎夫人制止乔恩,乔恩忿忿不休地怒瞪简。
简因为乔恩这番话面容有些扭曲,嗤笑一声,“你与其骂我害死你二哥,倒不如说是你二哥自己没管好自己的下身,他既然做了违背道德的事情,就该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至于你大哥,他那叫因公殉职,说出去还能为他子孙后代博得好名头,呵呵!”
“你这个不要脸、假惺惺的女人!”
这一句正撞到乔恩的枪口上,举起手就要抡向简。
可是如期的一巴掌没有落到简的脸上,乔恩瞅着被简紧紧扣住的手腕,不敢置信地瞪着讥笑地斜睨着自己的简,咬牙切齿地说:“你个臭不要脸的!”
简似乎乔恩这样的怒骂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你是什么立场,凭什么扇我耳光?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嫂嫂。”
乔恩的手被她死死钳住,只觉得被握住的手腕火辣辣的疼,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跟一个没脸没皮的人讲道理,你纯粹是自讨没趣!
简翘起嘴角,冷嘲地看着乔恩:“你还是太嫩了点,跟我说……”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简嚣张的说话声。
靳子琦和乔恩都怔愕地看着对面捂着脸的简,随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温莎夫人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凉凉地瞥了眼怔在那里的简,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波澜起伏:“她没有立场,我总该有,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半个婆婆。”
“你……”简的右脸颊像被火烫了般灼烧,怒目而视。
温莎夫人眼神蓦地一凛:“给我老实一点儿!在我面前做跳梁小丑想哗众取宠,你先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以前对你客气不过是因为你姓罗切尔,但你也别忘了,整个英国不是只有你们罗切尔一家独大!”
温莎脸上神色自始至终淡淡的,没有特别愤怒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简眼底有几分湿意,但还是不肯就此低头,她的声音里还是满满的倨傲:“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仗着人多就了不起吗?”
温莎夫人目光灼灼地迎上简挑衅的眼神:“我们仗的不是人多,而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和良知,不管你来大陆的目的是什么,现在frank走了,你也该放手了。”
“放手?”简轻笑,尔后神情变得愤怒:“你说得轻巧,我的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
“妈,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她要是个讲道理的,现在就不会还站在这里!”
乔恩怒不可遏,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简这副永远都是受害者的恶心嘴脸。
简看到乔恩跳脚的样子,嘴角微勾,似乎很满意惹恼了一个。
“你生气又怎么样,难道能改变你们帕特尔家族愧对我的事实?乔恩,你给我记好了,是你大哥对不起我,所以连带着你二哥也遭殃了,要怪你就怪殡仪馆里那张黑白照吧!”
乔恩慢慢平顺了呼吸,点点头:“是呀,要怪就怪我大哥……”
说到一半,乔恩突然抡起手里的宝宝,然后狠狠地摔向简的门面。
“要怪就怪我大哥长得太英俊,被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看对眼了!”
“你有病啊!”简一声惊呼,却已躲闪不及。
“我就是有病,打的就是你这个烂女人!”
当乔恩冲上去刮了简一巴掌,简还是捂着脸不敢相信,看向温莎夫人:“这就是你们帕特尔家族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胡乱打人……”
温莎夫人站在一边,却没有即刻训斥乔恩停手,算是默许了女儿的动手。
乔恩虽然个头没简高,但胜在穿了平底鞋,又从小混迹在武馆等地,简想反抗也拗不过她,一时不察又挨了一巴掌。
乔恩也气红了眼:“打你还需要理由吗?你害了我一个哥哥还不够,又跑来大陆害我大哥,现在我大哥人都走了你还要来掺一脚,你个害人精,打的就是你!”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殡仪馆里的人,很多人都闻声赶了出来。
当大家看到个子高挑的简被小巧的乔恩追着打的时候,瞬间哗然,有人想上前英雄救美,但一瞧见站在边上的温莎夫人时立刻缩回了头,一秒钟变狗熊。
如果赢得罗切尔家族当靠山的结果是得罪另外一个背景强大的家族,那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很多明智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以保全自己。
而这边,靳子琦看到那么多人出来,其中有些还是跟简打过交道的,就赶紧上前要拉开乔恩,免得她等会儿吃亏,反正人都已经打过了。
可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寡不敌众的说法,首先不说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护着,再者,有温莎夫人在那里坐镇,有谁敢愣头愣脑地跑过来找虐?
于是,在乔恩把简的脸都打肿打青之后,温莎夫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乔恩,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哪还有点名门大家小姐的模样?你们这些保镖都是干什么的,看到小姐做错事也不拦着,还不把小姐拉回来!”
保镖们这才赶紧上去把乔恩拖开,但乔恩火气正旺,一想到两个兄长都被这个女人害得家破人亡,恨不得活活掐死她,不管保镖怎么拉都拉不开。
最后没办法,四个保镖只得分工架起乔恩,乔恩在被拖开时还不忘拔出板鞋,往上一甩,角度精确地砸向了简的额头,简痛呼一声,额头随即红肿了起来。
靳子琦从来没想过要像乔恩这样逮住简给她几个大耳光子,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关系,让她待人接物都极尽恪守礼仪,顶多也只是扇简一巴掌。况且她觉得动手掐架没有意思,对事态发展没任何正面作用。
但是此刻看到素来高贵优雅地简真被打得鼻青脸肿,靳子琦心里头也有那么点解气。
突然她就知道男人为什么一语不合就掀桌子打架了。
靳子琦看着狼狈地扶着车子才站稳的简,发现其实该气愤得动手打人的本该是她,结果倒是让乔恩帮她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这边,温莎夫人开始孜孜不倦地训导乔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不动就寻人打架,你是女孩子,要是遇上了比你厉害的,到头来你找谁哭去?”
“这不她比我弱吗?”乔恩打完人浑身轻松,还鄙夷地指了指简。
简摸了把自己的脸,果然白皙的掌心有血渍,她怨恨地看向温莎夫人:“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乔恩见她还这么嚣张,又要冲过去,却被保镖眼疾手快地拦住。
但嘴上乔恩也不服输:“好自为之?我呸,你哄三岁孩子吗?你姓罗切尔,我母亲姓帕特尔,哦,忘了告诉你,我父亲姓雷克兰,你敢挑衅雷克兰试试看!”
果然,简在听到雷克兰三个字时神色骤变,青白交加。
英国黑帮不就是两大家族在控制,其中一个就是雷克兰家族,只是简没想到,乔恩居然是教父的女儿,帕特尔家族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周详!
“大嫂,你难道没有话要跟她说吗?”乔恩突然转头看向靳子琦。
靳子琦瞅着一张脸惨不忍睹的简,还真的没什么话好对她说的,吵架也只有跟旗鼓相当的对手吵才带劲,至于简,太过阴损,不值得她为之动怒一次。
乔恩哪里肯放过这个踩简的大好机会,拉扯着靳子琦低声说:“随便说说都好。”
靳子琦看了眼简,刚巧简也正直直地瞪着自己,不由拧了眉心:“看什么看?也不照照镜子,先看看自己都被打成什么德行了。”
简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再也忍不住,冷笑:“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死了丈夫成寡妇,心里扭曲了也别在我身上发泄,以多欺少了不起么,这个社会还是讲道理的。”
“啪——”
这一响亮的巴掌声让边上看戏的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只因动手打人的不是乔恩也不是温莎,而是一直安静地站一边的靳子琦。
如果说之前靳子琦一直情绪不高,那么现在可以说是被惹毛了,她心头现在有道叫宋其衍的伤口,这些时日她努力想缝合它,努力让自己做出相安无事的样子,可是偏偏简一出现,一次又一次地往她的伤口上蹂躏,硬生生地撕裂了开来。
靳子琦冷冷地看着简:“既然你敢厚着脸皮跟我讲道理,我就跟你讲道理,我见过很多当三的,不过当三当得像你那么猖狂还真少见。我跟他结婚一年半载,就看到你像跳梁小丑的乱跳,说真的,我这没多大感觉,毕竟我的男人也没拿你当回事。”
“你也是有爸妈的人,罗切尔家族,英国上流社会的大家族,我想他们应该教过你如何做一名有礼义廉耻的大家闺秀吧?如果没有,你今天回去就跟他们远程视频,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的脸,让他们看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好你,你才会被人打成这副模样。”
靳子琦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吐字清晰,也是这样的清晰,让简难堪得一张脸都黑了,她自然没忘记周围有那么多围观者,虽然靳子琦是用英文说得,但能坐到宋氏高管的位置,哪个不会点英文,之后再加上润泽一下靳子琦的这些话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听?
“怎么,我说得难道有错吗?”
靳子琦笑了下,“别瞪眼看我,如果你还觉得我们以多欺少,你大可以报警,你是英国人,中国政府会充分保护你在大陆的安全;如果觉得委屈,你也可以跟新闻媒体曝光给他们看你的伤口,但是我也先放下话,别以为仗着罗切尔的名头就可以为非作歹,就如你自己说得,这个社会是讲道理的,当然也是*制的!”
“以后在路上看到我,你就最好绕道走,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挂着那种假笑上来跟我打招呼,我都忍不住想抽你,你怪别人对不起你之前,是不是该先从自身找找问题,不要一便秘就怪地球没有地心引力。”
以一句“不要一便秘就怪地球没有地心引力”作为结束语的靳子琦,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轻启红唇:“明天的宋氏股东大会我一定会亲自前去。”
待靳子琦进去,温莎夫人也带着乔恩坐车离开,最后,温莎降下了车窗,看着还站在那的简淡漠道:“没有谁真正亏欠谁,你要一直这么想,折磨得只有你自己。”
简望着远去的轿车,又偏头看了眼殡仪馆,冷笑,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
回到空荡荡的宋宅,靳子琦站在大堂里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迈步。
她看向宋其衍经常坐的沙发,好像他依然在那里,察觉到她的凝视抬头,勾起嘴角,深邃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敞开双臂等待着她奔过去。
“夫人,您回来了,您看是先洗澡还是先用餐?”
“我先上楼看看小宝。”
靳子琦轻声推开婴儿房的门,就看到宋小宝正抱着一个奶瓶咕咚咕咚地在喝,小家伙闭着眼,嘴巴条件反射地嗫喏,小小的肚子慢慢地鼓起来,还打了个饱嗝。
“夫人……”看护见靳子琦进来就要问候,却被靳子琦阻止。
因为男主人的过世,整个家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悲凉气氛之中,惟独宋小宝还每天吃得多睡的香,偶尔还给你嚎几嗓子,精力说不出的充沛。
“你先出去吧,我陪着他就好了。”
挥退了看护,靳子琦在婴儿床边半蹲下,拨弄了下宋小宝圆滚滚的肚子。
宋小宝配合地哼唧了几声,然后继续跟奶瓶奋战。
靳子琦身上还是殡仪馆的一身穿着,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扮自己,她俯低身,吻了吻宋小宝的脸腮:“要是妈妈也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宋小宝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最后落在靳子琦略显苍白得脸上,又打了个饱嗝,嘴角溢出一些奶渍,傻愣愣地瞅着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
靳子琦替他擦掉奶渍,然后拿出那个翡翠雕刻的小蛇挂到了宋小宝的脖子上。
“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也许……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礼物……”
说着,靳子琦鼻子一吸,脸上还是柔和慈爱的笑容,但心里却是一阵阵酸酸的浪潮用来,她顺势坐在地板上,握着宋小宝的小手,“你相信你爸爸死了吗?”
宋小宝咕呀咕呀地嘤咛。
“他们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死在爆炸里,可是我不信。”
靳子琦望着床边的一盏落地台灯,眸光有些飘忽,笑了笑:“如果他真的已经离开我,不会再回来,我还守着这些东西做什么?小宝……”
婴儿床里的宋小宝已经打着呼噜睡过去,奶瓶还死死地拽在小手里。
“小没良心的。”
靳子琦刮了刮他的鼻梁,宋小宝立刻像小兽般嚎了两声,然后没了动静。
起身,揩掉眼角的水痕,靳子琦替宋小宝掖了掖薄毯才出去。
靳子琦出去后又给陆家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靳某某,颇为责怪地对靳子琦说:“琦琦,这不才分开几天你就想某某了?唉,这几天小宝有没有吵得琦琦睡不着啊?哦哦,粑粑回家了吗?”
宋其衍过世的消息还隐瞒着靳某某,所以小家伙才能这样无忧无虑地说着笑。
靳子琦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景,“爸爸还没回来,不过已经让邹向叔叔给你带了个礼物回来,下次等你回家时就可以看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靳某某支吾了会儿,才老神在在地道:“琦琦,其实我更想念爸爸,你让他早点回家吧,某某这边要照顾小樱桃,等小樱桃再大点咱们就把她接到家里住好不好?”
“臭小子,又想把我的女儿拐到哪里去,还跑,快给我回来!”
靳子琦只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吵嚷,清冷却带着火气的男声响起,靳某某急匆匆地抱着电话说了句“琦琦下回聊”就丢了电话撒腿一溜烟跑了。
靳子琦正欲挂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等一下。”
靳子琦自然知道接电话的是谁,陆暻泓没有来悼念会现场,一方面是怕靳某某发觉什么,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场吊唁可能根本没有必要。
“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可能得靠你一个人挑起一个家的重担。”
“你也觉得他真的死了?”
靳子琦不禁有些讶异,随即是欣喜,陆暻泓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我不好说,我只是做的最好的打算,况且你也相信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死了都要计较哪家棺材便宜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挂了电话,靳子琦回头,望着空荡的卧室,久久地没有回过神。
……
靳子琦成为宋氏新任的董事长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宋之任死后留给给宋其衍的就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加之后来宋其衍曾大量购进股民抛售的宋氏股票、债券,致使靳子琦手里握有的股份达到百分之四十。
加上温莎夫人做靳子琦的靠山,四大股东都有了重新的考虑,一些小股东更是见风就倒的墙头草,所以毫无悬念,靳子琦就当选了新任宋氏董事长。
在董事会上,靳子琦任命邹向为自己的特别助理,韩闵峥为总经理,而苏凝雪也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主动进入宋氏帮忙。
翌日,不少财经报纸杂志都刊登了靳子琦顺利当选宋氏董事长的消息,报道大肆赞扬了靳子琦临危受命、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却几乎没有负面的新闻。
接连几天,靳子琦就接到了不少电视台采访邀请,还有财经、市场杂志的预约,都希望能采访她作为新一期杂志的封面,靳子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些通告,却皱起了眉头。
不该啊……
虽说她替夫家掌管下企业是会被人津津乐道一段时日,但也不见得会这么轰动。
似乎这些报道有意在往高处捧她,绞尽脑汁用华丽的辞藻称赞她,不知情的恐怕会以为是她雇佣了一批枪手在背后为自己高歌赞颂。
太过于顺利反倒令靳子琦隐约不安起来,她的这份不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寂静的深夜,一通电话把靳子琦惊醒。
这些日子,靳子琦已经开始试着习惯旁边没人,她接起电话,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本迷糊的意识开始清醒,甚至是有些被惊醒,因为一个不好的消息。
电话是秦远打来的,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压不下那些新闻报道。”
靳子琦做起来,卧室里冷气让她裹紧了毯子,“我想知道为什么。”
“似乎是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操纵,我还没有能力可以压下所有报道,只能选择最小的伤害,但足以说明,有人想要在暗地里对付你。”
靳子琦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那些赞美报道的用途,他们是想要捧杀她!
至于这个幕后的人,靳子琦能想到的目前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简。
清晨,靳子琦在吃早餐的时候就收到了报纸,头版头条,果然是她跟秦远的合照。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群狗仔难道不懂得尊重逝者吗?”
苏凝雪忍无可忍地把报纸摔到地上,而靳子琦只是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
报道的字里行间都含沙射影出一个意思:靳子琦是先抛弃当时还是穷小子的秦远,和s城首富的外孙订婚却在婚礼上悔婚,四年后又跟首富的儿子完成婚礼,并且还凭空多出了个四岁的儿子,笔者怀疑靳子琦事先早就知道宋其衍的身份所以才会不要首富的外孙。如今宋其衍死了,靳子琦很有可能会跟恢复单身了的秦远走到一块儿。
报道最后还来了一个精辟的总结——
恋爱结婚就跟风险投资一样,像靳子琦这样出来的豪门千金,也算是爱情名利双收,如今刚成新寡妇,下一任就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并且她相男人的眼神既毒又准,非富即贵。
苏凝雪看完报纸的时候,靳子琦也吃完了早餐,她擦了擦嘴角起身。
“妈,帮我联系魏叔叔,就说帮我寄封律师信给这家报社。”
靳子琦拿了公文包和外套就出去,很快外面就响起轿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苏凝雪叹了口气,但还是拨通了魏仲明的号码。
……
“靳小姐,那天瓦斯爆炸后就下了场暴雨,现场被损坏得很严重,根本没办法查。”
靳子琦站在宋氏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
她找的私家侦探社给的答案让她失望之极。
“笃笃——”
“进来。”
靳子琦坐回到皮椅上,抬头就看到韩闵峥西装革履地进来。
“靳董,要不要出去先吃点东西。”
韩闵峥把一份文件搁到桌上,目光如雪般轻轻落在靳子琦日益消瘦的脸上。
靳子琦签了字后把文件递还给他,微微一笑:“你去吧,我还不饿。”
韩闵峥却没有当即就走,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桌边,长长的阴影投射在靳子琦的身上,有那么一刹那,靳子琦怀疑看到宋其衍站在这里笑吟吟地瞅着她。
“你还在找侦探调查?”韩闵峥也注意到她刚才翻看过放在桌角大堆散乱资料。
靳子琦对这个优秀寡言的得力助手笑了笑,“在我还没彻底死心之前我会一直调查。”她的指腹摸索着一张资料上宋其衍的照片。
韩闵峥静默了会儿,依旧没有移步的意思,靳子琦不解地抬头:“还有事?”
“有件事可能还没有人告诉你。”
靳子琦捏着手里的纸张,仰起头看着他清俊中带着冷然的五官:“什么事?”
“爆炸现场,宋董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有一样东西却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就是他的身份证,如果你看过邹向送回来的遗物盒子,就该知道身份证在里面。”
靳子琦平静地浅浅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韩闵峥凝望着她若无其事的侧脸,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
靳子琦脸上的笑容在他关上门之际就垮了下来,她低头看那些资料,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耳边萦绕的是韩闵峥那平淡无奇地一句话。
他说,死者身上有宋其衍的身份证,所以换言之……
靳子琦拎起自己的手提袋就要冲出去,脚步却停顿在了办公室门口。
尹沥站在外面,剪了一个类似于板寸头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更加秀气邪魅,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你跟秦远扯到一块儿去了?”
不等靳子琦回答,她被推回到办公室里然后尹沥“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靳子琦,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怎么净给你小鞋穿?”
尹沥的手指直戳报纸上那些红艳艳的大字。
靳子琦发现报纸上的照片是那日她去秦母悼念会时被跟踪偷拍的,显然对象早已有所准备,时刻都在捕捉她跟除宋其衍之外异性接触的镜头。
“你们宋氏现在的股价每天又跌又升的,简直比蹦极更能刺激那些股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说你来宋氏就是为了祸害那一大批无辜的老百姓吧?”
靳子琦朝尹沥翻了个白眼,将报纸卷起丢进垃圾桶:“这些报道你也相信?”
“我是不信,不过广大股民就不知道了。”尹沥摊摊手。
靳子琦心里牵挂着那张身份证:“阿沥,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你确定你还走得出去?”尹沥指了指宋氏大厦前的那片广场。
靳子琦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反正都是要下去的。”
尹沥却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打开电视一边说:“回家之前咱们先看个访谈节目,我可是特意打听了下,据说采访的就是报纸上跟你成一对的秦远。”
靳子琦转头,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档访谈节目,她看到嘉宾名字——秦远。
……
访谈是在秦远在s城别墅的花园里进行的。
记者是s城某档黄金访谈节目的黄牌主持人,一个笑容爽朗却眼神犀利的短发女子,她穿着蓝色的上装和白色的包臀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干练知性。
她坐在秦远对面,一开场就是说了一番话,大抵意思是说秦远还不曾接受过国内报刊杂志或是电视台的采访,这次却愿意接受,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秦远闻言,温雅英俊的脸上漾着浅笑,说,“我能说我想要打开国内市场吗?”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微笑了下,又问他电视台派她前来采访是让他失望还是比较满意。
秦远笑了笑:“很感谢杨记者拨冗前来。”
主持人望着秦远的目光充斥着赞许,很少有上位者还保持着这样友好待人的礼仪和风趣幽默的说话方式,换成旁的人,听见她这样说,多少会有些不悦吧?
想不到这位名动一时的亚洲富豪竟然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怫然颜色。
她来之前特意做过功课,深知这位秦先生是有故事的人。
单单从他能赤手空拳、一步步从底层打拼到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定有过人之处,创业过程的艰难往往都是不为外人说道的,况且这位秦先生还离过婚,妻子据说也是国内知名教育家之女,书香门第之后。
据资料显示,两人是b城高等学府的校友,在国外相处多年,却在回国后立刻婚姻触礁,有人说是因为秦先生在一次酒会上偶遇旧爱,自此爱火重燃不能自己,也有人说秦先生本就是为报恩才跟那位方小姐结婚,最靠谱的说法却是那个方小姐为爱痴狂关进了精神病医院,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请问秦先生您是如何定义成功二字的呢?”
“成功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感觉,当你真正站在高处后,会发现很多时候你已经在拿你人生中最成功的东西做交换,譬如健康、亲人、爱人……”
“那么对秦先生来说,影响你最深远的人是谁?”
“对秦先生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事业,家庭,亲情,友情?”
这些问题,秦远都十分合作,一一认真回答。
“他倒还真有耐心。”尹沥翘着二郎腿,朝着电视里的秦远斜了一眼。
靳子琦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观看这期访谈节目。
秦远会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跟自己有关联。
那并不是一种自恋,仅仅是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主持人终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亦是整场访谈的重磅级问题——
“那么,对于你来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有没有出现?”
秦远笑起来,他看过这位主持人所有的访谈节目,也就只有她都会在每期节目结尾的时候拷问受访者,不管男女,她都会问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异性有没有出现?是谁,为什么会是她?这也是他最后敲定她来采访自己的原因。
“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异性已经出现过。”
“出现过?”主持人兴味地挑眉毛,“秦先生用了过去时,这是否意味着——”
“她是我的初恋。”秦远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止是主持人,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靳子琦还有其他人都错愕地看着秦远。
秦远的初恋,不正是那位被方晴云间接用毒品害死的叶小姐吗?
女主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一次确认,“您刚才说对你最重要的女性是——”
这是她第一次在访谈里听到受访者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是初恋。一般人的回答不都是母亲啊,祖母啊,女儿啊什么的,再不济也是妻子,怎么会有初恋?
这不明摆着会得罪他以后的老婆吗?
主持人眼角一抽,还真是一朵奇葩,回答初恋的他会是第一人!
虽然觉得诧异但她还是秉持着自己的专业态度:“为什么这么说?”
“在遇到我的初恋之前,我正试图接受另一个女孩的示爱,那是当时s城的第一名媛,而我还只是一个穷小子,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初恋在酒店大堂弹钢琴的时候,我就知道就是她了,她会是我这一生都想要追逐的身影,所以……”
“所以你拒绝了那位第一名媛的示爱?”主持人来了兴致,不由往前倾了倾身子。
秦远淡笑着颔首:“我的初恋是我所遇到过的女性当中,最温柔善良的。”
秦远望着女主持,但视线却穿透了她,遥遥望进过去的岁月里去。
“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特别冷,她就像是城堡里出来的公主,往那里一站,你都忍不住想要去仰望她,有人说爱上她是自找死路。她总是不经意间会做帮助你的事,但她从来不主动告诉你是她做的,也因为如此有不少的人误解她。被她爱上的男人很幸福,要么不爱,要么深爱,她会毫不犹豫舍弃一段不纯真的感情,也会为了一段真爱守着一拨尘土……”
秦远说到这里,温柔地笑起来,“如果要让我细数她的优点,我可以说上一天一夜。”
“既然你的初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有这么多优点,你们当初为什么会……”
秦远侧耳想了想,神态间有着淡淡地惆怅。
“我不能以当时年轻为自己做借口,唯一的原因是,我没有能在那段感情里,坚守我的信念,同样也没能强大到让她彻底地相信我,使得她,也使得我自己,在这段感情里,背道而驰,离彼此越来越远,终至难以维系。”
“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一段感情之所以维持不下去,以分手收场,是因为你的关系?”
女主持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居然会让女人失望。
“是,是我的关系。”秦远大方承认。“如果一定要挑对方的责任,那么,也只能说,我的初恋总是在为他人着想,却又不屑于去解释。这是她唯一做错的地方。”
女主持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秦远笑起来,“真的。”
“外界有传言您的初恋就是宋氏的董事长夫人,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