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你个老太太,想干什么!”苏凝秋忙不迭地拦住她。
孙兰芳狠狠地推了把苏凝秋,可惜年纪大没力气,愣是没推动,不由老脸上讪讪的,却还是硬着嗓子喊道:“还不倒杯水来给我喝?!”
苏凝秋听了直瞪着,似乎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老奇葩!
靳子琦却在孙兰芳身上看到了宋冉琴的影子,果然是一个时代走出来的人,一样的颐指气使,一样的自我感觉良好,也一样的喜欢大呼小叫!
苏凝雪往门口一堵,直接对上跋扈的孙兰芳:“你要喝水,可以,楼下有茶馆,十块钱一杯,我请了,至于这屋子,不欢迎你进去。”
孙兰芳其实已经大概往里瞟了一遍,不禁为里面的精装修吸引了眼球,此刻被苏凝雪这样拒之门外,脸上怎么也过不去。
她把小巧的老年人专用手提袋往腕上一挂,冷嘲热讽地说:“我看你这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跟我们家昭东离婚,他分了你不少钱吧?”
苏凝雪听得皱起了眉,也把不快表现在了脸上。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你儿子离婚的事,那么,你现在又是用什么立场站在这里闹事、对我横加指责?这些钱,是我这几十年该得到的,我从没想过是你儿子施舍给我的,至于这钱怎么花?”
苏凝雪瞅着一脸诧异的孙兰芳,冷冷地一勾唇角:“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就算明天全部捐给慈善了,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不,就算没有离婚,也跟你扯不到半点边,你现在早就不是我那死去公公的妻子了。”
孙兰芳万万没想到苏凝雪会这么犀利地反驳自己,一时间说不出道不明的窘迫,只觉得几十年的脸都在这一刻丢光了,况且这里……
她忍不住瞟向等候在一边的搬运工人,心中气急:这还有外人呢!
孙兰芳正欲发作,乔念昭突然叫了她一声:“奶奶!”
瞬间,孙兰芳犹如被当头棒喝,从怒火中爬出来,清醒了大脑,咽下了胸中的那口闷气,要不是念昭提醒,她差点就忘记正事儿了!
孙兰芳故意清了清自己的嗓眼:“苏凝雪,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有事要通汇你,你给我把这些话都牢牢记住了!”
苏凝雪眯了眯眼,静等着从那张嘴巴里吐出如何惊天海地的言论。
果然,孙兰芳没有让她失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你跟昭东离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纠缠他,他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因为你的缘故,现在念昭和欣卉还只能偷偷摸摸地住在靳家,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还是个贤惠的女人,就该劝他好好珍惜欣卉母女,而不是不负责任地误了人家一辈子,也耽误了念昭的终生大事!”
纵然是作为旁观者的靳子琦,听了孙兰芳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瞠目结舌之余,一股火气冉冉地从心底冒起。
难道她母亲离婚了,从那个家搬出来还不够,还要帮着她父亲和外面那个女人牵红线搭鹊桥,是不是连婚礼都要她母亲一手承办才皆大欢喜?
孙兰芳却浑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可笑,她娓娓道来:“苏凝雪,我自认我们昭东在离婚的时候,待你不薄,给你数目丰厚的遣散费,连靳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给了你。这做人可得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现在一个人不好过了,也不想要我们昭东好好过日子,你说有你这样的啊?”
苏凝雪只是平静地听着,不做任何评价,这也更加助长了孙兰芳的气焰。
“有句话我知道你不爱听,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昭东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欣卉,不过是因为他爸爸的缘故,两个人强行被拆散了。你霸着这靳家女主人的位置三十年如一日,到底幸不幸福你心里自己清楚。”
“你跟昭东好歹夫妻一场,你也不想看到你们最后反目成仇吧?你们好聚好散,用不到最后使手段,教昭东的日子不好过吧?凝雪啊,我希望你适可而止,做人别做得太绝知道吗?”
老太太说到最后满是感慨,好似自己这番话饱含了多深的道理。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眼前一糊,眼睛沙沙的难受,而耳边是乔念昭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孙兰芳紧闭上眼睛,嘴巴也抿紧,鼻子更是不敢出大气,只要一呼吸,就会有粉末状的东西吸进口鼻,让她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
“奶奶,你还好吧?”乔念昭慌忙跑过来,拿出纸巾给孙兰芳擦。
只见孙兰芳的一张脸已经雪白雪白的,从发丝到衣服,全是面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细微的粉尘,而苏凝秋的手里正端着一个大碗。
“我说今天门口卖大饼的老大姐怎么送我这么一大碗面粉,原来她有先见之明,特意为你这根不要脸的老葱准备的啊!”
乔念昭看到苏凝秋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扶着孙兰芳忍不住地倒退,嘴里却是为孙兰芳讨公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靳子琦瞅着那堪比京剧里丑角妆容的孙兰芳,不禁勾起了唇角,这样子倒贴合她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对,是跳梁老丑!
苏凝秋听了乔念昭中气不足的指责,把塑料碗往地上一掷,“哗啦啦”的声音惊得乔念昭的脸色骤变,那胆小的样子看得苏凝秋一阵嘲笑。
“我告诉你们,下次再来扑的就不是面粉而是硫酸了,不信你可以来试试!这根老葱反正都长这样了,扑了也比现在难看不到哪里去。倒是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还要骗男人吧,要是留个疤什么的,可不好了!”
“你这个悍妇!”乔念昭气急败坏地一跺脚。
苏凝秋啼笑皆非,懒得理这两一大一小的两根野葱。
苏凝雪往前一步,冷眼望着狼狈不堪的孙兰芳:“孙老太太,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说教,倒不如回头去劝劝你儿子怎么名正言顺把这对母女扶正,你那儿子,就当我三十多年前眼瞎识人不清,现在,你就抱着你的宝贝儿子和好媳妇好孙女回家去过日子吧。下次你还来,我就得请警卫了。”
“你——”孙兰芳听了,一副心脏病要发作的样子。
她一手捂着心脏位置,另一只手,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指指着苏凝雪,气得直发抖,“我就说你们这种女人要不得,偏偏老靳他脑子被门夹了,一定要给昭东订这门亲事,毁了昭东大半生啊……”
靳子琦再也停不下去,冷声喝止:“这位老太太,你来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母亲胡乱一通骂,我完全可以就你刚才说的话对你提起诉讼,你信不信,凭我今时今日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你把牢底坐穿。”
孙兰芳因为靳子琦那冷肃的眼神而浑身一颤,也没工夫去抹掉脸上的面粉,身边的乔念昭竟然轻声在她耳边说:“奶奶,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吧。”
这句话无疑是对孙兰芳自身权威的一种变相侮辱。
孙兰芳面粉下的脸顿时难看了,只是未等她发作,电梯旁响起轻笑声。
聚集在公寓门口的众人齐齐好奇地转头。
只见宋其衍拎着一个包装华丽的盒子走过来,虞青乔也在,两人应该是刚从宋氏下班回来吃晚饭,刚巧被他们瞧见了来闹事的孙兰芳。
“青乔,你说你大姨怎么就这么温和?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你就不能跟她说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换做我,早就操起门后的那把笤帚,把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小脚老太婆赶出去了,哪还是一碗面粉这么简单?”
青乔赞同地点头,扁着嘴鄙视地斜了眼乔念昭,然后瞅着孙兰芳讥嘲:“就是就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安分!还真是煤堆里的屎壳郎,不折腾以为显摆不出她来了,大姨也倒霉,摊上这么个灭绝老师太!”
宋其衍和虞青乔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得孙兰芳倏地往前几步,颤颤巍巍地指着宋其衍的鼻子,努力扬起脖子,强烈要求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
宋其衍一手兜着裤袋,低头看着这个好笑的老太:“有何见教?”
“别以为你是宋之任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仗势欺人!当年我跟着老靳和你父亲谈生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您现在是想倚老卖老吗?”
“什么?”孙兰芳怔怔地瞪着眼,看着眉眼带笑的宋其衍。
“我们都是来这里吃饭的,只有您……哦,还有您这位宝贝小孙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来闹事寻晦气的,这寻晦气,我这晚辈自然不跟您争,自认为也比不过您这巧舌如簧,我们大家让个位置,您继续。”
孙兰芳恐怕终其一生,都没遇到过说话这么阴毒的人,气得整个人打抖,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回顶,一时间僵持在那里下不了台。
倒是电梯门再次打开,匆匆走过来一道纤瘦的身影。
“妈!”乔欣卉一脸担忧地过来,扶住狼狈的孙兰芳:“怎么来这里了?”
孙兰芳瞧见乔欣卉就跟瞧见了后援军一样,抓着乔欣卉的手臂,指着宋其衍恶狠狠地说:“欣卉,这个混小子,你给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岂料,乔欣卉转头看了眼宋其衍,非但没有厉声呵斥,反而客气地点了下头,然后柔声劝解动气中的孙兰芳:“妈,时间不早了,回家吃饭去吧。”
乔欣卉终究是个识时务的,她从没想过要来找苏凝雪闹,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小三上位不光彩,与其没意义地瞎闹,倒不如抓住靳昭东。
可惜,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在乔欣卉身上得到了成功的验证,她的这两队友,没少让她操心。
今天闹到这里来,也是乔欣卉始料未及的,不然她一定竭力阻止。
心中一阵懊恼,乔欣卉不由地狠狠瞪向乔念昭,怀疑是自己女儿唆使的。
这些日子,念昭没少在靳宅抱怨要进入靳家的户口,要做堂堂正正的靳家小姐,可惜,靳昭东不是避而不谈就是一味地推诿,这也间接导致了乔念昭把气撒在了苏凝雪身上。
如今之计,唯有赶快把这两个不靠谱的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乔欣卉心里明白,如果被靳昭东知道这件事,绝对会生气,不是生苏凝雪的气,而是她们三个,尤其是念昭……
乔欣卉调整了说,你看你这脸,咱们得马上找个地方去洗洗干净。”
孙兰芳见了乔欣卉这畏首畏尾的样子,气得猛地推开她。
本以为乔欣卉来是给自己打气出力的,没想到是倒打一耙,帮着外人来让她丢脸,这事传出去,让她在老一辈的手帕交里怎么还说得响话?
当即,孙兰芳也不管了,扯了乔欣卉的手臂就走向苏凝雪。
“现在人都齐了,咱们就来好好算算账,姓苏的,今天当着欣卉的面,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咱们大家都在这里耗着吧!”
听着老太太这气势汹汹的威胁,苏凝雪却是轻蔑一笑,眼角扫向乔欣卉,话是对孙兰芳说得:“你确定除了你,别人也想要个说法?”
乔欣卉听得浑身一激灵,再不能任孙兰芳这么撒泼下去。
在孙兰芳说出更多离谱的言语之前,乔欣卉连忙搀扶住孙兰芳。
“妈,我们走吧,再晚这里就打不到车了。”
“你不是开车来的?”孙兰芳立刻沉了脸:“没车就让昭东来接,让我坐那种十几块的桑塔纳,你是成心想让我难受一晚上是不是?”
乔欣卉尴尬地说不上话,但还好,总算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至于车的问题,把老太太骗下去再说吧……
“好,妈那我们先下去,我马上打电话给昭东,让他来接。”
孙兰芳却是一脸茫然:“谁说我要下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凝雪却不愿意再跟这么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太婆子瞎扯,冲站在门口的其他人说了句“进来吃饭吧”,然后自己率先转身就要进屋。
“谁让你走的,没听到我说话吗?”孙兰芳气恼地一声怒吼。
苏凝雪却没有止住脚步,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玄关台阶,孙兰芳盯着她的背影,忽然,眼底闪过不善的冷光,趁着苏凝雪拖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勇气,飞快地上前两步,对着苏凝雪就要狠狠地推下去。
“妈——”乔欣卉看到了孙兰芳的偷袭,一声惊呼。
她的心中也是一阵着急——
这个老太婆当真是要坏了她的事!
乔欣卉再也顾不得多想,就上前要拉住正欲使坏的孙兰芳。
孙兰芳正在气头上,那手上的力道不小,突然被人从后扯住,眼看苏凝雪要离开自己触手的范围,懊恼地奋力转身要推开那阻止自己的人。
“你还不给我放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用现场的目击者来说,是犹如反转剧的结果。
乔欣卉被孙兰芳用尽吃奶劲地那么一推,踉跄了一下,刚好后脚跟绊住了门口有落差的大理石,两手在半空里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好让自己保持平衡,却最终也没有抓到什么,一头栽了下去。
“妈!”乔念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惶恐尖叫。
孙兰芳惊愕地站在玄关处,看着乔欣卉一脚踩空跌倒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门口的鞋柜角上,然后整个人顺着门框下滑,躺在了地上。
那头本盘踞整洁的长发散落下来,干涩地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衬得乔欣卉身上那件白色的毛衣尤为凄凉。暗红色的稠密血液从那被磕破的地方潺潺流出来,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很快地就染红了那件白色毛衣。
空气中也是一阵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孙兰芳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乔欣卉,骨子里的那份报仇的亢奋消失殆尽,恐惧一点一点地朝着她的大脑进发,直到攻占了她整个身体。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双苍老的手,不敢相信地目瞪口呆——
好多血,她流了好多血,她杀人了……
“啊——”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一幢公寓楼!
------题外话------
刚才我问我的好基友:亲,你说我今天的标题是起“闹上门的那根老葱”呢还是“被扑了面粉的那根老葱”?
我的好基友顿了顿,我静静地等候,良久良久之后,她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就在我感到无法容忍觉得该提醒她时,她突然抄起笔记本旁边的卫生纸包丢向了床上的我。
她以那极度癫狂的姿势咆哮的口吻冲我的脸口水四溅:你妹啊!明知道我l,m,n读不清,你还要问我是“捞上嫩的闹葱”好还是“被扑了年粉的闹葱”好?!
我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石化了……。
原来,江苏这么多地方都分不清l,m,n……。
ps:其实我是可以写一万字的,但我要卡情节啊,所以传了九千字,对不起,欺骗了大伙儿的感情,在这里我深深地鞠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