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衍拉着靳子琦头也不回地走出警局。
刚一脚跨出大门,对靳子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以后那姓秦的要再找你,别理他。”
靳子琦望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痛快。
这个男人撒谎骗了她难道没有一点认错的自觉性吗?
要不是没带包,否则真会往他身上招呼。
宋其衍被她瞪得一蹙眉头,满脸的迷惑:“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决定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摇头:“没有。”回答得很顺溜。
靳子琦看了眼周围的人来人往,转而重新瞪他。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本来哄几句就会消下去的气,莫名地就上涌了。
靳子琦没再说什么,甩开他的手就自己走。
宋其衍意识到情况不妙,忙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拉住她:“我有话说。”
“说吧。”靳子琦停下步子,却把脸撇向一边,静等他自我反省。
“咱们今晚是住酒店还是回家睡?”
靳子琦觉得自己高估了他,太阳穴一跳,瞪着他看:“宋其衍,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你一天到晚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想男人都会想的事。”
宋其衍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觉得尴尬。
她却听得一张白皙姣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然后,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转身就快速要去路边拦车。
只是刚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拴住,然后人也被从后拉住。
“你——”只来得及回头说出一个字。
宋其衍手上带劲,把她拢进了自己怀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一暗,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靳子琦的呼吸滞了滞,感受到他的唇上传来的柔软和温热。
他略显粗粝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唇上微微用力,迟迟不肯离开。
本紊乱中带着点气恼的情绪逐渐被他磨得消失殆尽。
甚至于忘记,此刻他们还站在警局大门附近,众目睽睽之下。
靳子琦本抬起就欲打他的手下意识地改成圈住他的脖颈,配合地掀开双唇。
宋其衍侧头压得更近,趁虚而入,探进她的嘴里,加深了彼此的触抚。
靳子琦感觉到自己的舌尖被吸允,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似要蹦出喉咙。
吻得很严实,也逐渐变得不纯洁,她觉得自己的腿发软。
他紧紧地搂住她的腰,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
傍晚的凉风习习吹过,靳子琦恢复了那么点意识,然后发现——
自己又一次被他色诱了!
刚才,明明还是她在生气地质问他,怎么问着问着就吻到一块儿来了?
靳子琦倏地推开了他。
宋其衍猝不及防,或者说防不胜防,真的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他喘息沉沉,却没在意,反而拉起她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慢点,走这么快做什么?”靳子琦追不上他的脚步。
宋其衍没有转头,亦没有慢下脚步,酷酷地丢下两个字:“开房。”
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的女人不肯再走,掰住路边的柱子,红着脸气愤。
“宋其衍,放开我,我要回家。”
宋其衍扭头见她瞪自己,也见周围路人指指点点,脸也跟着绿了。
“没事回什么家,先去酒店,明早再回去。”他霸道地宣布自己的计划。
靳子琦的回答是狠狠地在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靳子琦,你个恶毒的女人!”宋其衍咬牙切齿地回瞪着她。
脚趾传来的痛楚让他缓缓躬下身,额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连握着她皓腕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力道。
靳子琦看他真的被踩疼了,难免有些心虚,却又不敢靠近他,抿着唇角站在柱子旁,一手还环住柱子以防万一。
“为什么要骗我你就是我的初恋?我不说你以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吗?”
也许是因为自个儿心里底气不足,所以质问出来的声音也有些大。
“我哪里骗你了?”
宋其衍气呼呼地,也瞪着避他如避蛇蝎的女人:“我有承认过吗?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误会,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有说过是吗?”
“你还敢说!”靳子琦气恼不已,却发现也无计可施。
“我怎么不敢说了?”宋其衍也上了火气:“你往我头上乱扣屎盆子,还不容许我上诉了?你当自己还十八岁吗?还学人踩脚!”
“宋其衍,有你这样的吗?”靳子琦不敢置信地瞪圆美眸。
“我怎么样?”
靳子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你不该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宋其衍做贼心虚,急着反驳,差点没跳起来,“只不过你说的时候我没出声而已,再说,你不能剥夺我保持沉默的权力!”
靳子琦不再说话,抿着唇瞥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里?”宋其衍急着追了几步,什么面子里子都甩一边去,立刻好了态度,柔声道:“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我有话要跟你说。”
靳子琦停下来看他,却是提防的眼神:“什么话?”
宋其衍左右前后看了遍,压低声线:“这里不方便。”
靳子琦拧起黛眉,忍住想要再次教训他的冲动,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里多没气氛,前面不远处路口有家酒店——”
“宋其衍!”靳子琦恼羞成怒地往他身上招呼了两下,“死性不改!”
“你是我老婆,我跟自己老婆亲热怎么着了?”
宋其衍不服气地嚷着,顺势把她一把抱进了怀里,死也不撒手。
饶是无用,还是费力地挣扎了几下。
听到耳边他因为生气而急促的呼吸,“我警告你不要再动了!”
“你放开我!”
两个人在警察局门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吼,都是当真的吼当真的生气。
只是也引发了当真不好的后果——
靳子琦很快就发觉身后某人的某物正硬硬地抵在她的后腰上。
一张脸骤然爆红,靳子琦也彻底地安静下来。
宋其衍尴尬地红了耳根,一时没控制住——
但还是清了清嗓子,趴在她耳边说:“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靳子琦气得说不出话,被他胁迫地往轿车边走。
刚走了两步,突然一截啃了一半的黄瓜凌空而来,砸中宋其衍的脑袋。
宋其衍瞬间青了脸,转头就一声低吼:“哪个不长眼的——”
然后看到一个老大妈嗑着瓜子满脸鄙夷地正打量着他,啧啧两声后,在宋其衍的怒瞪下转身离开,“耍流氓还这么光明正大!”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一晃一晃地路过他们跟前,漏风的嘴哆哆嗦嗦地吐字不清:“这年头……世风日下啊!”
宋其衍的脸色这下子彻底黑下来,看看怀里的靳子琦,又瞧瞧那些皆斜眼瞧他的路人,一口气憋不下地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公抱老婆嘛?”
吼完后就发现不对劲,这下斜眼看他的就不止旁边那些路人了。
……
……
取了车,终究没有去不远处的酒店。
又是被丢黄瓜,又是被那么鄙视地瞅,任谁都没有了兴致。
宋其衍内火旺盛,连带着甩起门来的动作也是扩大了好几倍的幅度。
靳子琦微微扫了他一眼,扭过脸看车外不理会他。
她盯着窗外看,心里却是又想起了那些有的没的事,到最后,思绪都集中在了警察说的那宗过失杀人案上,她当初在那附近出现过吗?
轿车驶入车流中,靳子琦却转头对宋其衍道:“去襄阳区。”
宋其衍浓眉一拧:“去哪里做什么?”语气里隐约有些不情愿。
“我想去看看。”靳子琦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看看可能会想起些什么。”
“能想起些什么?那事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靳子琦却因为他过快的否决而望向他,在忽明忽亮的光线里,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宋其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其衍眉梢一动,然后皱起了眉头:“我能知道什么?”
“那就去襄阳区。”
“咱妈说要我们回家吃饭去……”
“去襄阳区。”
宋其衍却蓦地在路边停下了车,转头看她:“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靳子琦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他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你和妈他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还是说,当年的事真的跟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宋其衍却错开了眼,刻意不看她,嘴里嘀咕:“能瞒你什么。”
“那就带我去,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靳子琦目光炯炯地看他,“我不希望一直这样稀里糊涂地生活下去,这对我不公平。”
宋其衍听了后脸色变得很差,靠在座位上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重新启动车子,并且打弯将车子驶进了对面的车道。
靳子琦认得,那是前往襄阳区的道路。
……
车子停靠在襄阳区某条巷子外边的道路边。
靳子琦透过下降的玻璃窗,看向那条幽深的小巷——
警察说那里就是当年的案发现场。
如果真的跟她有关,站在那里多少会刺激一下她的记忆吧?
推开车门要下去,手腕却被宋其衍突然抓住,“我陪你一起过去。”
靳子琦回头,望见的是昏淡车灯下他那张轮廓模糊的俊脸、
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重感。
她摇摇头,冲他淡淡笑了笑:“不用,你在我身边我会有负担,就在这里等着我吧,可能我马上就回来,可能……会稍微久点。”
宋其衍的没有皱出了深浅不一的弧度:“子琦,当年的事早已经说不清,我相信你不会杀人,你难道对自己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吗?”
“这跟信不信任我自己无关,我只是想要还自己一个真相,也好过这样疑神疑鬼地过生活。”靳子琦说完却退开他的手下了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也隔绝了宋其衍的视线。
靳子琦深吸了口傍晚微凉的空气,呼出的是一团团的白雾,消散在夜色中。
她双手兜进外套口袋里,一步步地朝着狭隘的小巷走去。
巷子里的路灯似乎已经坏了好久,闪个不停。
坑洼不平的地面,有几处积水处,被路灯光照得反射出波光粼粼。
她并未注意,她的身后是另一道拉长的身影。
她没走一步,身后的男人也会跟着往前迈一步,却明显地在缩小步子。
宋其衍望着巷子里那道纤瘦的身影,眉头越加拧紧,表情却又是那般小心翼翼,放轻放缓脚下的步调,努力不让她发现异常回头。
……
潮湿脏乱的巷子,跟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靳子琦走到了某个角落,慢慢地蹲下身,盯着那一角的昏暗,久久地凝望,然后闭上了眼睛。
巷角有老屋的屋檐滴下水珠,叮咚一声,落入地面的水坑里。
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只是平静地蹲在那里,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
大脑里轰的一声,她似乎听到了激烈的争执声,还有重物推翻的声响。
黛眉微微拧起,她闭着眼双手扣紧,她让自己在那个混乱的影像里继续前行,想要看清那影影绰绰的画面,然后看到一只大手蓦然伸向她。
靳子琦豁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前方的幽静,根本没有什么手。
她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训斥自己,甚至肩头仿佛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下,然后自己身形不稳地跌倒地上,身体的关节骨头阵阵的痛楚。
然而,睁开眼才知那不过是幻觉。
可是,真的只是幻觉吗?
靳子琦站起身,单手扶着巷子一侧的墙壁,缓慢地往前走。
不,这并不是幻觉,这一定真实地存在过。
不然,为什么她的感觉会那么真实?
她鬼使神差地竟走到了巷子的一堆垃圾旁,那里有一个外形怪异的废弃柜子,早已经腐烂了木头,斑驳的墙面也涂满了各种广告。
这些晦暗的颜色和味道让她的胸口一闷,她感觉到了压抑的惶恐,被步步紧逼的绝望,还有手心摩擦地面火辣辣的痛楚。
这些感官情绪让她体味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强烈*。
她从心底深处排斥着这条巷子,或者说,是排斥着那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