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感情,她不会强求一丝半点,对易宸璟,她不愿逼迫分毫——倘若他真的因着敬妃之事不想再见她,那么就由着他的心愿好了,不然就算勉强在一起也是别扭,莫不如给他些时间慢慢体味再做决定。
白绮歌始终相信,她与他的姻缘不会如此浅薄。
遥阖殿冷清了,敛尘轩也没能好到哪去,曾经不算热闹但温馨的地方而今凄清寥落,几天来日夜不休四处找人的太监、侍女们都都累坏了,个个横在房里休息,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白绮歌一个人。天已暮,白绮歌却不愿回房,呆呆在院中站了许久,最后决定去素鄢那边看看,至于素娆的死讯要不要告知还得看素鄢精神状态如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淡看生死。
素鄢房间亮着灯静悄悄的,门口平时伺候的小侍女倚着栏杆鼾声轻响,白绮歌以为是侍女偷懒刚想上前叫醒,目光触及地面一粒褐色小球时陡然变得警戒谨慎——那褐色的小颗粒宁惜醉曾给她看过,是西罗一带飞贼常用的**香。
素鄢是这敛尘轩甚至整个遥国皇宫最与世无争的人,谁会对无辜的她抱有不轨企图?房内悄无声息,无从判断是否有人,白绮歌轻手轻脚靠近房门侧耳细听,仍是毫无结果。素鄢还在不在里面?有没有被人伤害?是谁迷昏侍女为的又是什么?一连串问题萦绕脑中百思不得其解,左右打量一番后,白绮歌悄悄来到卧房窗下,用口水沾湿窗纸想要一窥究竟。
吱嘎——
不待窗纸捅破,有人先从里面将窗子打开,险些撞到白绮歌脸上。
“进来吧。”清淡嗓音平静,好像早知道白绮歌就在外面。
“……怎么是你?”看着房内开窗的人,白绮歌微愣,而后长舒口气,“我还以为有坏人要对素鄢姐姐不利。易宸暄倒台,苏瑾琰作为他的心腹必然遭到牵连,顶着一样面容且身份不明,风口浪尖之时你跑到宫里岂不是自找麻烦?”
一番关心言辞并未换来感谢,颀长素淡的身影抬手指了指房门,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白绮歌关上窗子走入房间,苏不弃就站在内屋门前,交抱着手臂轻倚门框:“毕竟于我有恩,来看看她。”
“于你有恩?”白绮歌挑起眉梢笑得清灿,“你拐走素鄢姐姐东奔西跑那么久,害得她一身青紫瘀肿,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否则素鄢姐姐怎么会于你有恩?”
苏不弃淡淡看了眼熟睡的素鄢,修长手指不经意搭在另一只手腕上:“她帮我包扎过伤口。”
“就为这?”许是见到干净纯粹的朦胧情丝心有感触,白绮歌的心情好了许多。飞快打量一眼连伤疤都没留下的手腕,揶揄笑意飞上眉间:“虽然素鄢姐姐什么都没说,我却猜得到你们之间有过朝夕相处,与偶大将军和敬妃娘娘他们分开后,素鄢姐姐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吧?真是辛苦你一路护送了。”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白绮歌的话已点明他们二人或有情愫暗生,如果是脸皮薄些的应当面红耳赤感到羞赧,若是易宸璟、宁惜醉那样脸皮堪比城墙的也就是一笑置之。然而苏不弃的表现大大出乎白绮歌意料,碧色眼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平静目光认真地、温柔地落在素鄢日渐消瘦的面颊上。
“总有一日,我会带她离开皇宫。”
“离开是非之地吗……”白绮歌喃喃自语,忽地又想起素娆临死前说过的话。
如果没进宫,素鄢和素娆两姐妹的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不是现在这样阴阳永隔,而是在一起偷偷求姻缘签、一起期待着各自的如意郎君?那样善良温柔的女子确实不该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枯等年华凋谢,既然易宸璟对她无意,何必让这深宫又多一个孤寂的白发宫嫔?
白绮歌没有追问苏不弃是不是喜欢素鄢,有些话不需要说,有些话说了也没用。
“宸璟也表示过打算为素鄢姐姐找个值得托付的人。等这场风波平息后我会找机会和他谈谈,因为苏瑾琰的身份,突然让他相信你不是件容易的事。”轻轻关上门,白绮歌把苏不弃引到外间,压低声音生怕吵醒素鄢,“在这之前你最好别总是潜进宫内,被发现了说不清楚。”
苏不弃并未争辩,事实上遥国皇宫高耸宫墙和守卫森严的士兵对他而言有若无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进出敛尘轩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但他知道白绮歌是一片好心,不是为了阻止他见素鄢或是怎样,索性保持沉默,过耳就忘。
看白绮歌面色略显苍白,苏不弃略略沉吟道:“你不走么?以后要一直留在这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