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梦想,只能寄希望于姐姐了。
易宸璟回到敛尘轩时正遇上满面绯红的素鄢急匆匆走来,抬手刚想打招呼问一句怎么了,结果被一心低头走路的素鄢彻底忽略,尴尬表情尽收宁惜醉眼底。
“好温婉的女子,是皇子将军的枕边人?”摇着折扇浅笑,宁惜醉一双碧色眼眸里春风不尽。
“妾室,是妾室。”易宸璟闷声强调,不耐烦的语气显然是在对这问题表示不满,“也不是什么枕边人,我只和绮歌——关你什么事?”
宁惜醉笑得更明朗:“不关我的事啊,是你自己要说的,只和白姑娘……”
“行了,闭上你的嘴!”
远远看见白绮歌,易宸璟恨不得撕烂宁惜醉这只笑面狐狸,万一被白绮歌听见刚才那句话,轻则他要遭一顿冷嘲热讽捅肋骨,重则……估计十天半个月别想同床而眠。
宁惜醉来皇宫兜售货物只是个小插曲,于易宸璟而言也并非坏事,至少这一日白绮歌异常高兴,看着她笑靥如花,再怎么醋意大发易宸璟也只能憋在心里,由着她一杯又一杯豪饮佳酿。夜色降临前,酒足饭饱的宁惜醉坐着马车离开皇宫,白绮歌一直送到城门口,易宸璟则不远不近地跟着,等二人相携回到敛尘轩,等待他们的是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素娆出事了。
赶到柴房时素鄢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同样闻讯赶来的玉澈和锦昭仪早看过情况,花容失色地互相搀扶着。易宸璟皱着眉头喝退旁人,看见倒在地上的素娆时倒吸口凉气,心底泛起慌乱,急忙遮住白绮歌眼睛把人揽在怀里,不叫她看眼前惨烈景象,然而白绮歌推开了他的手,并且意料之外地镇定。
他不想让她看见的东西并不可怕,只是怕她联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但白绮歌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全凭她的坚强,岂会因为回忆那种虚无缥缈的打击就崩溃?滑胎失了孩子而已,她的眼和心,并不畏惧。
素娆并没有死,但离死也不远了,残破不堪的身体躺在大滩血泊中一动不动,紧闭的双眼之下却绽出凄凉微笑。
“素娆夫人是从柴堆上跳下来的,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几天米水不进竟然还能爬那么高。”负责看守柴房的小太监脸色惨白,既心虚又害怕,“奴才闻到有血腥味儿立刻开门查看,就见素娆夫人躺在地上*,看这样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
看着旁观的太监宫女皆是一幅麻木表情,白绮歌怒从心起,音量陡然提高:“长眼睛就只知道看吗?!还不把人送到房中去请太医过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负得起责?!”
“奴才这就去,这就去!”看守柴房的小太监吓得快要哭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下人,易宸璟把素娆带回敛尘轩时有下过命令,任何人不许照顾素娆,更不许随便放她出柴房。出事时他和白绮歌都不在,素鄢又是个出了名的软弱主子,说话算不得数,那些下人当然不敢自作主张送素娆到房里请太医诊看,这会儿见白绮歌罕见地动了怒才有所行动,不是同情怜悯素娆,而是惧怕这位备受七皇子宠爱的皇子妃一怒之下要了他们小命。
这宫里谁受宠、谁被嫌弃,看得最清楚的人便是这些天天察言观色、琢磨着主子脸色行动的奴才们了。
“姐姐先回房吧,等太医来了才好做诊断,这样哭下去连你也要倒下了。”白绮歌试图劝慰素鄢,可素鄢除了咬着唇拼命擦眼泪外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哭没了力气,别说走回房,连站起都做不到。
“我来吧。”易宸璟轻轻推开白绮歌,弯下腰打横将素鄢抱起,“绮歌,素娆这边你看着办,我先送她回房。”
白绮歌点点头,对易宸璟与素鄢如此亲密的距离毫不介意。
他的心在哪里,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亏着太医来得及时又有傅楚这个半神医帮忙,素娆的命总算是保住了,腹中孩子虽然未能幸免却没有太多人在意,毕竟是个根本不被期待的孽种。见素鄢形容憔悴,易宸璟实在不忍看她继续受煎熬,绝口不提再惩罚素娆的事——即便没有惩罚,素娆也命不久矣。
“天道昭昭,恶有恶报,你何必同情她?她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离开素娆房间,易宸璟忍不住叹道。
“又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我怎会同情她?素娆今日所受一切痛苦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之所以希望她活着还不是为了素鄢姐姐?”白绮歌立即反驳,“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这种世间只剩一个至亲的依赖感你比我更有体会,素娆死了的话你让素鄢姐姐怎么活?依靠你么?”
易宸璟被问得哑口无言,挥挥衣袖,满脸无可奈何。
他已下定决心只要白绮歌一人,素鄢早晚要休掉,自然不能再依靠他,现在总不能因为素娆性命危急就随便许下什么承诺,否则以后会更加麻烦。
正烦扰着,胸口忽地一沉,从不主动亲昵的白绮歌意外地依偎着易宸璟,双手绕过精干腰际紧紧交缠。突然举动反而让易宸璟不知该作何反应,悬着两只手好半天才想起这时该拥住瘦削肩背,刚温柔地落下手臂便听心口传来茫然低语。
“宸璟,如果有一天我们被逼着分开,你会不惜一切也要和我在一起么?”